一咯噔。看来霍奚舟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是真打算让她跟着大部队骑马赶路啊…… 她虽能骑马,可长这么大却从未在马上长时间奔波过,也不知身体到底能不能吃得消。 姜峤在心里唉声叹气,但还是认命地跟着霍奚舟走下台阶,弱弱地问道,“侯爷,妾身能挑个稍微矮一些的小马吗?” 霍奚舟瞥了她一眼,眉梢微挑,“你现在回府还来得及。” 姜峤噎了噎,“妾身不回!” 她咬牙,走到一匹马边上,抬手抓住缰绳,刚想踩着脚蹬上马,肩上的行囊却被人往后一拉。 姜峤踉跄着退了一大步,回头便见霍奚舟扯着她的行囊,面上似笑非笑,“看那边。” 姜峤顺着霍奚舟的视线看去,只见一车夫正驾着马车从街那头赶过来,在他们身边停下。 姜峤愣了一下,看向霍奚舟。 “还等着我请你上去?” 霍奚舟启唇道。 姜峤反应过来,立刻收回视线,抬脚就要上车,一旁的马夫虚虚地扶了一下她,两人视线一对上,姜峤立刻认出了云垂野来。 难怪在亲兵中没瞧见他,原来是顶替了马夫的身份…… 背对着霍奚舟,姜峤朝云垂野眨了眨眼,便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在车内落座,姜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拍了拍身下的软垫,她扫视了一圈四周,这马车虽从外面看上去不起眼,但内里还算宽敞,布置也精巧。至少比起颠簸的马背要好太多了。 姜峤忍不住扬起唇角。她正暗自欣喜,面前的车帘突然又被人掀开,霍奚舟竟是也紧随其后钻了进来,在她身侧坐下。 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姜峤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笑什么?不要得意太早,”霍奚舟眯了眯眸子,“马车是为了隐匿行踪,谁说是给你准备的?” 姜峤原本还打算收敛笑容,听了这话倒是更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只好别开脸不让霍奚舟瞧见,轻咳了一声回怼道,“嗯,是妾身自作多情了。” 霍奚舟是如何想的都不要紧,如今最重要的,是她终于要离开建邺了。 马车行至城门口时,守城的将士亲自上前看了彦翎手中的文书,立刻面露恭敬,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开门放行。 紧闭的建邺城城门被拉开,天光逐渐变亮,城外官道畅通、绿荫葱翠,景色一览无余。 云垂野坐在车前,眸色微动,轻轻扯了一下缰绳。马蹄踢踏了两下,缓缓从城楼的阴影下迈过。 姜峤难掩心头激动,掀开车帘一角朝外看去。霍奚舟的亲兵们骑在马上,护送着马车一路朝官道上驶去,建邺城的城门已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像是被她挣脱抖落的枷锁。 晨风拂面,姜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雀跃,脸上蓦地绽出一抹笑。 霍奚舟不经意侧眸,便见姜峤趴在窗边,唇角上翘,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心中微动,姜峤此刻的笑与她寻常那般矜持疏离的笑全然不同,好似终于褪下了面具,露出了最真实的情绪。 “就这么开心?” 霍奚舟忍不住出声。 姜峤第一次抛下了各种顾忌,在霍奚舟毫无收敛,就连眼底都盛满了笑意。她的手藏在袖中,抚摸着手腕上的铜钱手串,目光仍看着车外,点头道,“开心,从未这么开心过。” 霍奚舟定定地看着她的侧颜,嘴角也不自觉勾了勾。 *** 钟离府。 钟离慕楚刚刚晨起,便得知霍奚舟一行人已经出城的消息。他拈着手腕上的佛珠,淡声道,“派人暗中盯着。” “是,属下已经吩咐过了。” 牧合压低声音,“可郎主不是觉得,北上投靠段秦这件事根本就是陛下放出的烟雾弹?” “以防万一,”钟离慕楚扯了扯嘴角,“盯着他们,也顺便看看越旸那个蠢货到底想做什么。” 提到越旸,牧合突然想起什么,“今早还发生了一件怪事。郎主可还记得,越氏曾在武安侯府里安插了暗桩?” 钟离慕楚转头看过来。 “那婢子最早是在霍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后来被调去了主院,被赐名叫云杉,昨夜突然不知去向,消失了一整夜。直到霍奚舟今早离开侯府,那婢子才一身狼狈地回了府,说自己被贼人所困,刚逃出来。” 听得其中古怪,钟离慕楚眉梢轻挑,“然后呢?” 牧合答道,“侯府护院问她昨日何时被掳走,那贼人又生得什么模样,她却精神恍惚,颠三倒四地说自己数日前就已经被贼人困在了暗室。如今侯府只当她是疯了,所以才记忆错乱……” 钟离慕楚眸光闪了闪,面上浮起几丝兴味,“若她所言不虚,那便是有人趁她囚困之时,易容顶替了她的身份,混入武安侯府。” 牧合颔首,“属下以为,建邺城会易容的人不少,但能易容得天衣无缝,连在霍奚舟身边潜伏都未能被发觉的,却屈指可数。” 钟离慕楚沉吟片刻,长眸微眯,“云垂野……” “云垂野原是奴隶出身,在府中调//教了数年,才被郎主当做生辰礼赠给废帝,他的易容术和缩骨功皆是上乘。可属下不明白,他为何要混进武安侯府?” 钟离慕楚拈着佛珠的手指顿住,幽邃暗沉的眼底骤然一亮,“云垂野去的地方,自然有姜峤。” 牧合不可置信,“陛下竟敢躲进武安侯府?霍奚舟可是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 钟离慕楚却仿佛突然被启发了思路,嗤笑一声,“依你看,我与霍奚舟,谁更可怕?” 牧合噤声,不知该如何应答。 “人若是躲在霍奚舟身边,难怪你们寻遍建邺城也找不到。” 不知为何,钟离慕楚又想到了那日在武安侯府见到的婢女。可那天他的人分明已经诊过脉,若他真是姜峤,定然瞒不过去。 “郎主?” 见他陷入沉思,死士出声试探,“陛下若真混在霍奚舟身边,那此刻怕是已经跟着出城了……” “先拿下云垂野。” 钟离慕楚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不论阿峤在哪儿,没了云垂野,他便是寸步难行。” *** 霍奚舟一行人出了建邺城后,夜以继日地奔波了好几天,终于在七月初七当日赶到了最早传出废帝行踪的丹阳镇。 姜峤无精打采地靠坐在马车内,脸色发白。临行前霍奚舟那句“不要得意太早”竟是真的,除了给她一顶马车,他就没再给她其他任何一个耽搁行程的机会。 在马车上颠簸了这么几日,姜峤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胃里也时常翻江倒海,最初还靠逃离建邺的兴奋劲撑着,对沿路的景色指指点点,后面却连车帘都不愿再掀,一个劲儿地缩马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