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答应过的,要带她离开那座吃人的宫殿。可终究是每一次, 都去晚了一步。 霍奚舟看了一个时辰的雪, 直到四肢冻得有些僵了,才彻底冷静下来, 缓步回了卧房。 刚走进卧房,霍奚舟却敏锐地听见了指甲在墙壁上挠抓的声响。他眸色一凛, 蓦地转头望向暗室入口。 机关转动,暗室的门缓缓打开, 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 霍奚舟倏然变了脸色, 屏住呼吸, 几步冲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靠坐在墙边的姜峤。 霍奚舟走过去,尚未意识到什么,直到他伸手抬起姜峤的脸,正对上那双混沌迷离的眼,和沾着血珠的唇瓣。 霍奚舟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嗅到的那股异香,似乎正是那瓶合欢散的味道! 霍奚舟眸色骤沉,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猛地起身朝暗室外走去。 他的衣摆带起一阵凉风,令姜峤略微恢复了一些神志。 姜峤勉强坐直身,撑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指甲再次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指尖的疼痛传来,五脏六腑犹如被烈火烹油。 那瓶倒进熏炉的合欢散,起初并不浓郁,所以她并未察觉,反而睡了过去。直到浑身上下都涌起古怪的热意,她才从梦中惊醒。 可那时,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药物的驱使下,姜峤猝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吟。 这一声落在旁人耳里几不可闻,可落在她自己耳里却变得无比清晰,犹如惊雷一般,瞬间击溃了她的意志。 恍惚间,姜峤又回到了那个就连空气都黏腻湿濡的大殿,眼前浮现出姜晚声那张泛起湿红、布满欲望的脸,她俨然失去了意识,像一具被/操纵的行尸走肉,看见任何人都失神地唤着七郎,随后便要迫不及待地缠裹上去。 而下一瞬,姜晚声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模糊,竟是变成了她自己……她马上就会变得如同姜晚声一样…… “不可以……” 巨大的恐慌和惊惧近乎将姜峤淹没,让她环紧了双臂,嗫嚅着嘴唇,只会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我不能变成她……” 卧房外,霍奚舟猛地推开门,脸色青得骇人,“彦翎!” 彦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在霍奚舟面前跪下。 霍奚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带愠怒,“是你?!” “是。” 彦翎跪下身,不甘心地磕头,“她是害死二娘子和朝月公主的罪魁祸首!还有阿满!她亲手杀了阿满……您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哄骗,无非是因为求而不得,若您今夜如愿以偿,便不会再心软了!” “住、口……” 霍奚舟死死压着眉峰,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窜动的杀意。 “若您今夜不愿碰她,那便更好。此药无解,明日一早,她便会死!” 霍奚舟猛地抬脚,狠狠踹在了彦翎肩上,彦翎挨了这么一下,整个人被踹出了几米远,重重地栽倒在地。 这多年来,霍奚舟是第一次对彦翎动如此大的火。 “侯爷!” 彦翎也吼了一声。 霍奚舟闭了闭眼,知道此刻不是与他清算的最好时机,于是压抑着滔天的怒意,一字一句道,“就在此处跪着。” 语毕,他霍然转身,回到了卧房。 “砰”的关门声响起,卧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姜峤极力隐忍的声音却从唇齿间泄出了分毫,虚无缥缈地落进了霍奚舟耳里。 霍奚舟怒意稍敛,在门口立了片刻,才缓缓朝暗室走去。 听得霍奚舟的脚步声重新折返了回来,姜峤身子一僵,艰难地拖着那只尚未恢复的伤腿,一点点往后退,最终瑟缩着靠在了光线昏暗的角落里。 她更加用力地环紧了手臂,手腕间的银链被拉扯到了极限,在手腕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可她却浑然不觉痛楚,合欢散的效力已然加剧,几乎麻痹了她全身上下的痛觉,却放大了别的感受。 肩头忽地被一只手掌触碰,姜峤重重一颤,像是被烈焰刺灼了一下,反应极大地挥开那只手,颤抖着朝旁边躲去,“别碰我……” 霍奚舟的手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动作,“此药无解。” 姜峤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只顾着摇头,固执地,“那我也不要你……” 闻言,霍奚舟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霎时犹如冰火两重天,一时寒光凛冽,一时怒火翻涌,最后却都化作沉郁的痛色。 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那你想要谁?云垂野,还是钟离慕楚?” 听见这两个名字,姜峤再次清醒了些,她死死咬破了下唇,嗓音艰涩嘶哑,“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姜峤扶着墙壁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暗室,竟是想要离开卧房。 就在她踉跄着走过去,颤抖着手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耳畔忽地擦过一阵风,随后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她身后探了过来,将刚开了一道缝的房门“砰”地一声摁了回去。 霍奚舟神色晦暗地立在姜峤身后,高大的身躯如同一道铁壁铜墙,堵住了她的退路。可方才在雪中待了那么久,他的衣袍尚且还挟着彻骨的寒意,此刻便恰好成了引/诱姜峤的最佳陷阱。 姜峤心口起伏得越发厉害,双腿也有些发软,只能用手指抠着门板上的雕花窗格,可她仍是克制不住地想要朝后靠去,靠进那宽阔寒凉的胸膛,与他贴得严丝合缝…… 脑子里一时仿佛在两军交锋,厮杀得不见日月,甚至也没有留给她喘息的余地。 直到撑在她耳畔的那只手掌缓缓落下,攥住她的指尖,将她攀在窗格上的手指一点一点拉开—— 随着那只手无力地从窗格上滑落,落入霍奚舟冰冷的掌心,姜峤颤了一下,整个人也终于无力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霍奚舟将她打横抱起,朝床榻边走去。 被放到榻上,蜷缩的身体被迫舒展开来时,姜峤还想要挣扎,可手腕上的银链却被霍奚舟攥住,抵在了头顶。 姜峤死死咬着牙,克制着自己想要迎合的冲动,嗓音被身体里那股火烧灼得嘶哑难闻,可即便如此,声音里的嘲弄和讽刺却不减,“霍奚舟,我可是个无恶不作、心机卑劣的混账……还害死了你最爱的姜晚声……你当真想好了,要忍辱委身于我?” 霍奚舟再次被姜峤的话堵得胸口发闷,攥在银链上的手掌不自觉收紧,掌心硬生生被勒出了几道血痕。 “若还不想让我死……可以现在出去,随意唤个侍卫进来,不过样貌最好还是俊俏些……” 姜峤又幽幽地开口道。 霍奚舟心头震颤,僵了半晌,才缓缓抚上她湿红的眼尾,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微微启合,口吻既温柔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