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浑然不觉。 “来来来, 再给本宫一支笔!” 四皇子一抬手,他的伴读便将沾满墨汁的毛笔递到了他手中。 四皇子撸起袖子, 跃跃欲试地就要朝姜峤脸上涂黑墨,可刚一动作, 手腕却忽然被人扣住。 “大胆!谁敢拦本宫?!” 四皇子猛地转头,对上霍奚舟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懵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是你……” 毕竟是父皇刚收的“义子”,霍氏一族又正得圣宠,四皇子不敢太嚣张,口吻还算客气地告诫道。 “本宫知道,父皇让你做五弟的伴读,但五弟是什么出身,在宫里是什么地位,想必你进宫前应该也搞清楚了。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我们不过是在与五弟逗乐玩笑,你莫要插手。” 霍奚舟勾了勾唇角,若有所思地点头,可就在四皇子要收回手时,他又忽然加重力道拧过手腕,从吃痛叫唤的四皇子手中抽出了那支笔,“可惜,我偏不做俊杰。” “霍奚舟!” 四皇子震怒,直接一嗓子将姜峤从睡梦中吵醒。 姜峤睁开眼,一脸起床气,砰得一声拍案而起,“吵死了,一群苍蝇嗡嗡嗡!” 她低气压地看向四皇子和霍奚舟,视线落在那支毛笔上,一下便猜到发生了什么。可下一刻,她的注意力便又被自己头顶异样的感觉吸引了过去。 “姜恪!你个混账王八蛋!老子今天就要把你的毛全拔了烧了!!!” 姜峤怒火中烧,瞬间将许采女强调的不要再跟兄弟们打架抛到脑后,抄起自己桌上的书册就朝人砸了过去。 四皇子慌忙避开,“来人,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他!” 姜峤这个小疯子,他上次就是低估了他的疯癫程度才吃了亏…… 几个伴读刚要朝姜峤围上去,眼前却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霍奚舟站在面前,双手环胸,指间还若无其事地转着那支滴墨的毛笔。 他掀起眼,冷嗖嗖的目光自他们面上一一扫过,“谁敢?” 众人:“……” 霍氏儿郎在宫宴上三箭穿石的事迹如今传得人尽皆知,他们不由心有戚戚,生怕那支笔也突然掷来,穿过自己的头颅。 姜峤背对着霍奚舟,听到他这两个字,心里竟是一下被什么填满了,胀鼓鼓的。生平第一次,她也感受到了被人撑腰、底气十足的滋味。 一时间,连声音都比往常宏亮了几倍。 “四哥,别跑啊!” 姜峤朝姜恪追了过去。 不出半日,整个皇宫便传遍了——五皇子入青冥殿的第一天,便和他的霍氏伴读将所有兄弟欺凌了个遍,成了实打实的“殿霸”。 许采女听到消息后,吓得摔碎了手里的茶盏,差点就要跑去皇帝面前脱簪请罪。谁料皇帝听了消息却并未动怒,反而大笑。 “朕这些儿子,个个都缺管少教……空有一个姜姓,骨子里却软弱得很,还不如钟离裕那个小儿子,更有潜龙之气。” 说着,皇帝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挥手,“无妨,便叫他们闹去。若连区区一个霍氏儿郎都治不住,往后朕把这江山交给他们,他们也只能做旁人的傀儡。” 皇帝冷笑了一声,“到了那时,便不是挨揍这么简单了……” 皇帝不管,夫子却不能不管。 宫人们来往经过,便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少年顶着厚厚一沓书册站在青冥殿外罚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被姜峤龇牙咧嘴地凶了回去。 “看什么看,走走走!” 霍奚舟低头,被她的样子逗乐了。 “笑什么?” 姜峤扶着头顶的书册,气不顺地瞪他。 霍奚舟靠着青冥殿的雕花窗格,懒懒道,“你现在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你不懂。” 直到青冥殿外没人了,姜峤才收敛了面上恶狠狠的模样,“这座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我若不亮出爪子,他们便以为我好欺负。” 霍奚舟若有所思地点头,但很快又扬起唇角,放下一只手拍了拍姜峤的肩,“放心,往后我罩着你。” 他分明已经用了最轻的力道,可一巴掌下去,还是将姜峤整个人拍倒在了地上,头顶上的书册也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姜峤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喂——” 霍奚舟也连忙放下头顶的书,在她身边蹲下,再次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都是男儿郎,你怎的如此弱不禁风?” “……” 姜峤心虚地揉了揉肩膀,果断转移话题,“忘了问你,那日宫宴结束,宁国公府没有难为你吧?” 说到这件事,霍奚舟脸上的笑容微敛。他也屈膝在台阶上坐下,低声道,“那日一出宫门,便有暗器伤人,好在……” 他抽出自己颈间吊着的那枚铜钱,亮给姜峤看,“你这枚铜钱救了我一命,多谢。” 姜峤倒是有些不自在,“你也是为了替我解围,才被人盯上……” 话音未落,那枚铜钱竟是又被递还到了自己眼前。 姜峤诧异地抬头看向霍奚舟。 “那日你说这铜钱可以护身,我其实并不信,”霍奚舟神色郑重,将铜钱放回了姜峤掌心“如今信了,便不能再要。你这铜钱本是三枚,定有更玄妙的用处,若缺了一枚,反而令你身处险境,怎么办?” 姜峤怔住,指尖微蜷,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将铜钱重新丢回了霍奚周怀里,“收着吧。我少了一枚,虽不知运势如何,但却不会死。可你就不一样了……” 霍奚舟皱眉,还有些犹豫。 “你一个男儿郎,怎么婆婆妈妈的!” 姜峤粗着嗓音嚷了起来,直接拽过霍奚舟的手,将铜钱绑在了他的手腕上,随后又撩起袖袍,露出自己的铜钱手串。 两只手并排凑在一起,一个骨节分明,一个却是白白嫩嫩,还有些肉乎乎的。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要跟我拜把子。“ 姜峤哼了一声,“我答应了。从今往后,你只要一直待在我旁边,那这三枚铜钱不就等于没有拆开?” 霍奚舟望着手腕上缠绕的铜钱,想了想,终于没再推辞,“也好。” 日上三竿,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廊下,晒了半日的太阳,才被夫子叫回青冥殿。 散学后,姜峤没忘记许采女的嘱咐,主动邀今日刚拜把子的兄弟霍奚舟去葳蕤轩。 谁料两人刚走到半路,竟是在御花园里就远远地瞧见了许采女。 “阿母……” 姜峤刚想跑过去,却见许采女被几个宫人押在了地上,而不远处,袁贵妃正颐指气使地说着什么,还一把拔下了许采女发间的鎏金缠枝步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