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弟子没克制住音量,声音传了上来。 “小师弟修的不是无情道吗?怎么能这么在意亡妻……” 被身边的人提醒了一下,那名弟子自知失言,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祈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他的嗓音清冽,不带情绪时,听起来就格外冷淡。 “我并未娶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祈桑的意思。 风吹鼓祈桑的袖袍,令这位小师弟看起来多了几分孤寂感。 但下一瞬,在场弟子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祈桑笑了,笑容一如往常,明快乖巧。 他的桃花眼微微弯起,语调轻松,却砸得在场人神情恍惚。 “他是我的亡夫,我与他,恩爱非常。” “纵修无情道,亦不敢忘。” 第二十九章 台下诸多弟子倒吸一口冷气。 “小师弟居然真的是个断袖……” 瞧见众人议论纷纷, 顾程镜敛眸,低声吩咐身边的弟子。 弟子听完后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 其实知道这件事的人还不少, 诸如顾程镜。 但此刻, 他们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他们没有与萧彧相处过, 但对祈桑都抱有极大的善意与欣赏。 所以他们才不明白, 萧彧得好成什么样,才值得如此优秀的祈桑, 这么郑重地对待。 死去多年, 依然能在祈桑心中占据那个唯一的特殊位置。 祈桑这么好的人, 谁会不喜欢呢? 祈桑这么好的人, 喜欢上谁, 那个人该有多幸运? 顾沧焰思忖片刻, 出声解决如今气氛凝滞的场面。 “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突破筑基期,成功结丹, 便可下山游历。” 祈桑行了一个很规矩的弟子礼:“多谢掌门。” 顾沧焰对着台下又照例说了几句场面话, 就摆摆手,示意结束。 祈桑一句“亡夫”惹得台下诸多人抓心挠肝。 当事人却和没事人似的,高高兴兴地走人了。 有人想从与祈桑相熟的人口中,旁敲侧击问到消息。 沈纨还算八面玲珑, 但守口如瓶, 一个字也套不出来。 原星岫…… 原星岫直接找不着人了。 当然, 这里也有人很高兴。 见到彭林筑面露得意之色,剑阁一位师姐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这么在意小师弟的事?别想了,就算小师弟是断袖, 也看不上你的。” 彭林筑阴阳怪气道:“你们知道他和谁断袖吗?他……” 话说到一半,彭林筑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戒律堂的弟子匆匆赶来, 对他下了个缄默咒,声音冷肃。 “违反门规,私自泄露弟子名册上的信息,把他带去戒律堂!” 进了戒律堂受刑,不掉一层皮别想出来。 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横着进去烧成灰了出来。 总之,这次彭林筑别想好受了。 * 不管众人是如何抓心挠肝,祈桑兀自潇潇洒洒跑回了浮雪殿。 刚踏进门,一只白鸟突然扑棱扑棱翅膀,衔着一截棠梨花枝飞向祈桑的方向。 祈桑似有所觉,伸手托住这只白鸟。 白鸟在落在他掌心,放下嘴里的一截花枝,低下脑袋蹭了蹭祈桑的掌心。 祈桑小心地揉了揉白鸟的脑袋,“小木鱼,你怎么来了?” 小木鱼是白鸟的名字,祈桑取的。 因为它很喜欢啄木鱼,祈桑还特意给它做了个啄不坏的木鱼。 白鸟啾啾两声,歪了歪脑袋,看向某一个方向。 随后便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唯有那截花枝静静地落在祈桑的掌心。 祈桑握着花枝,思忖片刻,反应过来了。 他换了个方向,往谢亭珏所在的书房走。 书房内炉烟袅袅,淡雅梨花的香气散在空中。 祈桑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才听见里面的回应:“进来。” 推门后,祈桑小跑两步进入屋内。 “师尊,你在这等我,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差点直接走了。 ” 谢亭珏拿起茶杯,淡淡饮了口茶。 “不是差白鸟给你送信了吗?” “小木鱼又不会说话,它只会啾啾啾。” 谢亭珏忍俊不禁。 “你学得比它像。” 书房不大,祈桑环顾四周,发现还是谢亭珏坐的位置最舒服。 说来也巧,刚好能坐两个人。 祈桑试探性走了两步,发现谢亭珏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后,高高兴兴跑过去,挨着谢亭珏坐了下来。 “这样吗?那改天我教教小木鱼。” 祈桑的身体挨着谢亭珏,虽不至于紧贴着,但似有似无的触碰反而更加令人在意。 因为距离很近,少年身上淡淡的乐梨香,几乎盖住了书房内本来有的熏香味。 谢亭珏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他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有些僵硬。 “师尊,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我猜猜……你是不是悄悄用神行术了?” 神行术是一种寻常的瞬移术法,但是天承门明令禁止使用这种“偷懒”的术法。 谢亭珏丝毫没有被拆穿了的自觉,“门规是约束你们弟子的。” 言下之意,他是长老,不用在乎门规。 “啊……师尊你怎么可以这样。”祈桑抱怨,“不都说师尊要以身作则吗?” 谢亭珏从容淡定。 “我未曾这样说过。” 祈桑撇撇嘴。 看来这个懒,师尊是非偷不可了。 自己不能偷懒固然令人惋惜,但他人的偷懒成功,更加令人心痛。 祈桑悄悄看向谢亭珏,发现对方正在慢条斯理喝着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这么久,谢亭珏杯中的茶好像也没有少多少。 祈桑看了一会,心中升起一点使坏的想法。 他身体突然往边上一歪,用力抱住谢亭珏,试图吓他一跳。 谢亭珏身体瞬间僵硬,喝茶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祈桑得意地想,师尊果然被自己吓到了。 片刻后,谢亭珏故作淡定地撇了撇茶叶,饮下一口热茶。 许是因为茶水太烫,他突然觉得室内闷热,身上被祈桑环住的地方也开始升温。 心慌意乱的谢亭珏勉强维持住了师尊的威严,偏头垂眸,淡声道:“桑桑,放开。” 因为喉头发紧,语气显得有些冷,让祈桑误以为谢亭珏生气了。 十分识时务的祈桑立马道歉。 “对不起师尊,我下次再也不会捉弄你了。” 谢亭珏盯了祈桑几秒,几息后,笑着叹了一口气。 他语气宠溺:“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