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失血,已经站不起来了。 但他还是趴在地上,想要爬向祈桑身边。 可惜不过片刻,他的世界就骤然陷入一片昏暗。 …… 谢亭珏再次醒来,面前站着许多人。 薛氏族人向他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一言不发,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 锡绿树下,躺着一名少年。 理智告诉自己,他应该憎恨那个人,可是本能却让他只想再去看对方一眼。 薛氏族人迟疑地叫了他一遍:“圣子大人,您伤得很重吗?” 谢亭珏漠然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薛氏族人似乎觉得很奇怪,忍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问。 “不然……您为什么要哭呢?” 谢亭珏眼神恍惚一下,抬手摸了一下脸。 他确实在哭。 但是,为什么? 谢亭珏想不明白。 他想要去看一眼躺在树下的那名少年,可是一道罡风袭来。 对方的尸身被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带走。 从身边之人的口中,他知道死去的少年叫祈桑,带走他尸身的人叫“商玺”。 有人想要去追。 谢亭珏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阻止了部下。 “让他们走吧。” 谢亭珏走到锡绿树下。 “这是什么花?” 薛氏族人也不知道。 他只能看外形推测,“或许是棠梨花?” 谢亭珏“嗯”了一声。 “在薛氏府中也种上吧。” 他抬手接住一片落花。 在原地站了很久。 第一百零五章 月色溶溶, 祈桑骤然从一片虚无中清醒,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刚刚躺在一片芙蓉池中, 池水清浅, 堪堪让他的头发浮起。 夜风吹得身上有些冷, 下一刻, 祈桑身上被披了一件厚实的狐绒大氅。 那人就着披大氅的动作,顺势托住祈桑的膝弯, 将他抱了起来, 用灵力烘干他身上的衣服。 祈桑的确有些冷, 脑海里错综复杂的记忆让他一时间思绪混乱。 他自然地勾住商玺的脖颈, 将脸埋在对方胸口, 只露出半张苍白如玉的侧脸。 商玺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但剧烈的心跳声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窘迫。 他忽然有些不太敢问,祈桑都想起了什么。 祈桑维持原本的动作, 等到身体渐渐回温, 才慢慢道:“商玺,好久不见。” 商玺心跳停了一瞬,低声道:“嗯,殿下, 我们终于又重逢了。” 三万年, 无数日夜。 每一时每一刻, 都在期待这句话。 祈桑问:“我昏迷了多久?” 商玺回答:“二十九日。” 祈桑凝眉道:“那虚灵渊境的出口岂不是早就关闭了?” “您别担心。”商玺稳稳当当地抱着祈桑,“虚灵渊境内,还有别的出口。” 祈桑想起顾沧焰曾经说过的话, 对方说这里的地形就像一座棺椁。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 商玺身后是芙蓉池的流水声, 凉风吹来芙蓉花香和微冷的水汽。 “当年您死后,我将您葬在了这片芙蓉池中,前面那座月神庙,就是您死时所在的那间庙。” 风动尘飞。 芙蓉池中,波微生。 “每一个进入虚灵渊境的人,都需要跪叩后才可前进。” 商玺拢了拢大氅,确认祈桑身上不会透进一点寒风。 “尽管已经无人知晓月神的名号,但始终会有人跪叩您。” 祈桑大梦初醒,身体还很疲惫。 尽管身子已经暖了起来,但他还是任由商玺抱着前进:“你为什么留在了深海?” 商玺有些委屈:“您知道我寿数尽后尸解成仙,但等我回到这里,发现您的尸身不见了。” 没有人能够进入这里,当时的商玺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他甚至有些自责到绝望。 商玺说:“我知道您留下了鲛魂珠,可等我赶到鲛人海域,才知道鲛人王居然把鲛魂珠给了旁人。” 祈桑知道自己如今死而复生一定是因为鲛魂珠,而将自己养大的人是萧彧。 现在最奇怪的就是,萧彧是怎么知道鲛人海域有鲛魂珠的? 看来从商玺这是问不出什么了。 “都过去了,我已经死而复生了。” 月神时期的记忆和天承门时期的记忆融合在一起,祈桑有些混乱。 “嗯。”商玺想起还没恢复记忆的祈桑,“您之前,很可爱,很乖。” 祈桑身体已经不冷了,便推了推商玺,让对方把自己放下来。 “你再这样说话,我就去找盛翎了。” 商玺讪讪将祈桑放了下来。 祈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见自己身上穿着弟子服,还有些不习惯。 祈桑问:“当年,我死后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商玺叹息一声,“我到的时候,人人都在传,月神堕了神格,已被薛氏圣子斩于剑下。” “你应该有所预料。”祈桑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大氅,“霄晖他后来怎么样?” “我差点杀了他。”商玺诡异地沉默了一瞬,“但……” 祈桑疑惑地“嗯”了一声,“但是什么?” 商玺别扭至极,有些郁闷:“……但是我发现,您和他的嘴唇上,都有血。” 祈桑:“……” 不知道该说什么。 商玺嫉妒的嘴脸都扭曲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是。”祈桑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他,“你不在意,所以记了三万年。” 商玺还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强调,“我只是有一点好奇,毕竟您向来讨厌与他人有肢体接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祈桑说,“当年在我面前的人,是盛翎,我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商玺走在前方为祈桑带路,“我很害怕您真的喜欢霄晖,因为他已经死了,您可能会有点难过。” “你好像总觉得我会喜欢什么人。”祈桑有点奇怪,“情.爱是非常累赘的感情,我如今修得是无情道,并不打算半途而废。” 祈桑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他怀疑商玺这三万年来,一直在胡思乱想。 “首先,我从来没喜欢过霄晖,当年那个吻不过是为了窃走他一丝气运……否则我的鲛魂珠温养不出我的魂元。” 祈桑认认真真道:“以及,我当年为霄晖取了一个新名字,你想听听吗?” 商玺下意识点了点头,“……当然。” “你应当知道我如今这具身体有一位师尊。”祈桑说,“恰巧,他们都叫谢亭珏。”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