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烦躁地拉了拉勒紧的领口。 聂晚昭为了方便替他擦拭头发,半跪着直起腰身,视线停留在他的发顶。 他的动作有些大,她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他,只能看见他卷翘纤长的睫羽,以及他露出的两根凸起的锁骨,在扯动间若隐若现。 白花花的肌肤入眼,她那因为重复同一动作而升起的朦胧的睡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心跳砰砰,不太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湿气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哪怕经过擦拭干了不少,但是架不住他的面颊和脖颈都透着冰冰凉的寒意,还有那飘散着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用手背试探性碰了碰他的脸,冰凉一片,犹自皱眉,“怎么不知道打伞呢?” 连她家七八岁的小侄子都知道出门要带伞,下雨要打伞,他这么大个人了,外头下了那么大的雨,居然不知道打伞。 他缄默无言,没回答她的话,却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来坐着,出声道:“先不管这个,我有话要用你说。” 聂晚昭被他的力道扯得跌坐在床上,脑子方才还在拿他和小侄子做对比,一下子没转过来,茫然抬头,“嗯?什么?” 对上她懵懂的眼神,沈黎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才刚成婚就让她一个人独守侯府,这令他怯于直言,变得有些言辞闪烁。 他有些说不出口,但是却不得不说。 “我可能得离京一段时间。” 聂晚昭整理布巾的手一顿。 他接着道:“五皇子要离京去邑同修养,陛下命我前去护送。” 邑同是皇后母家林氏一族盘踞之地,风水宝地,人杰地灵,最是适合休养生息。 五皇子虽贵为皇后嫡子,却是众皇子中难得没有野心的一位,兴许是他自知体弱无缘皇位,故而将这些名利看得很轻,不争不抢,也因此才受到陛下的特殊宠爱。 可就是因为这几年的宠爱看重,五皇子于政事上做了不少实事,有了一番不小的作为,深得民心,于是陛下竟隐隐有了放权给五皇子的苗头,这才让旁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储位之争,必定是条充满着血腥的路,陛下作为统御天下的君主,不可能对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一无所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半采取观望态度用以选出最合适的君王人选。 只是洪武街刺杀一事属实太过,将隐晦扯到明面上,使得皇室威严受损,牵涉太广,陛下不可能放任不管,必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洪武街刺客出奇的嘴硬骨头硬,在堪称地狱的诏狱待了半个月硬是没吐露背后之人的半个字,虽还未招供,陛下心中却已有了怀疑…… 二皇子一个时辰前还在勤政殿外跪着。 二皇子的生母淑贵妃百般求情,只是君心似铁,饶是她将眼睛哭肿了也无用,心一狠,竟跟着自己的儿子跪了一夜,半夜的时候遭受不住晕了过去。 陛下虽心疼,却只是让人将其抬回寝殿。 直到萧掌印来求情,陛下才松口。 二皇子母子前脚刚离开勤政殿,五皇子后脚就跟陛下自请离京,言语间把不争不抢、委曲求全发挥到了极致。 以退为进,更能激发陛下的同情心,就算无法让二皇子失去圣心,也能动摇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一通操作下来,五皇子到底对皇位有没有兴趣,除了他自己谁能得知? 毕竟上辈子,他可是…… 沈黎安面色沉郁,轻轻呼出一口气,真是没一处省心的。 沈黎安要离京这个消息太突然,她一时难以消化,听语气似乎短时间内都不能回来,待反应过来,觉察出他的话语间难以掩饰的愧疚,她抿了下唇,放柔语气询问道:“什么时候走?又要去多久?” “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走……来回最快也得三个月。” 三个月。 聂晚昭手指捏得更紧。 她眼皮直跳,沉默片刻,闷声问,“去那么久……可要帮忙准备什么?” “不用,有甄叔和慕言,他们会看着办。” “……你若是在这儿住得无聊或是住不惯,可以先回聂家住上一段时间,我会去同岳父岳母解释。” 这是公事,他如此替她着想,事事周到,她虽无心责备于他,可是神情里还是流露出一丝失落,眼睫上不自觉沾了泪珠。 她故作轻松道:“哪家的姑娘会没成亲多久就回娘家住啊?” 手背掉落一滴温热,沈黎安目光微凝,伸手猛地捧起她的脸,瞧见她欲哭不哭的模样,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怎么哭了?” 聂晚昭憋红了耳根,将脑袋搁置在他肩颈处,吸吸鼻子,闷头主动去牵他的手,轻哼:“沈黎安,我舍不得你。” 第34章 哄哭包 ◎猫儿似的和他撒娇◎ 聂晚昭周身都在发抖, 肩膀微微耸动,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雪肌如瓷, 眼眶中盈满了水汪汪的泪。 沈黎安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滚烫的泪珠晃悠悠跌落下来,很快便打湿他的脖子, 淌进他的锁骨及以下, 直至在他的心里汇聚成河,掀起大风大浪。 她说, 舍不得他。 他不禁反握住牵着自己的那只柔嫩小手,张嘴刚想求证她话里的真假,就听到她说:“如果你走了, 就没人陪我玩了。” 声音酥酥软软,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娇气, 跟粘人的小猫儿似的。 沈黎安轻轻抚摸着她似云乌发的动作一顿, 这个答案与期望甚远, 不是他想听到的。 最后,他缓缓开口:“我会尽快回来。” 聂晚昭眼睫颤动, 攥着他手指的力度更紧, 他的手很凉,呼吸很浅, 说出的话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她不敢把自己的情绪都告诉他,因为她脑子里所有的情绪都与他有关,说出来就好像是在跟他表明心意。 怎么能呢, 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人总是贪心不足, 试图奢求更多。 聂晚昭将脸埋得更深,扑鼻而来的沉木清香和雨水味将她团团围住,柔软的面颊在他肩颈无意识地蹭着,直到唇瓣碰到他微凉的肌肤才猛地回神,便倏然将他推开,用存有的几分理智拉开两人的距离。 只是二人十指紧扣,无论她如何使劲,拉开的距离都极为有限。 聂晚昭浓黑眼眸垂落,擦了擦眼底溢出的泪水,迷迷糊糊地盯向彼此牵着的一双手,心中犹豫,她方才的那番行为是否妥当,是否会惹他生厌。 毕竟没有哪家的妻子会在丈夫即将外出出差时,不由分说地哭诉,未免太不懂事,太过幼稚,说出来的理由还如此牵强,跟忽悠人似的,一点也不像个贤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