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药。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原本郭盟主在昏迷不醒的日子里,面色难看的仿佛死尸,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可喂他吃了药丸之后,竟然缓缓稳住了脉象。 诸位大夫见状,谁人不惊呼一声神异,只道不愧是医仙谷的弟子,果真不同凡响。 这样的神药,稳住郭盟主的毒性竟是侥幸? 别逢青顺手又在郭征眉心,扎了一根金针,不紧不慢地回答大长老的疑惑:“只能说你们这位盟主武功高深身体强健,不然撑不到我来。到那时,你们需准备一副棺椁,还浪费我三颗好药。” 他说的话绝称不上好听。 大长老闻言僵住:“这……” 这别逢青分明没有一点想救人的意思,谈论郭盟主的生死,和谈论今日的天气无异。 魏大夫作为医者,从医仙谷的医术心向往之,也听过他们许多真真假假的传言,今日见了别逢青,才知道传说八-九不离十。 医术超绝是不假,脾性古怪也是真。 三长老最忠心于郭盟主,听闻此言不禁急了:“别神医何出此言?该付给你真金,我武林盟绝不少给,只诚心请你出手,还请慎言,莫要再说棺椁之类的话!” 别逢青看向三长老,见他火上眉梢,便故意用宽慰的语气说道:“人固有一死,郭盟主有你们这些忠仆,也不算白活。” 生命攸关的大事,他还有心境说笑。 闻行道惯会隐藏情绪,为了请人救养父一命,他对别逢青一直以来以礼相待,十分客套。此时,他眼中依旧不见恼怒或敌意,因为他清楚地明白,放任怒火惹急了别逢青,遭殃的只会是等待被救的郭征。 就在此时,方柳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声清而浅,却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他好看的眉眼微弯,含笑的眸中有清冽的光:“所以说,其实别神医答应我的事,并不一定做得到?” 方柳此言一出,别逢青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他愿意出手救郭征,是因为答应了方柳,和武林盟并无一丝关联。 原本别逢青该和闻行道一同前往武林盟,但他不愿和方柳数日分别,便让闻行道先走,为了说服他,给了他一瓶药丸。 平日里,方柳不会去管他人的事,世人万种姿态,各有各的活法,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所以哪怕发现别逢青和自己观念不合,顶多就是与他绝了往来,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说教,言他作为医者就必须悬壶济世。 若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错事,便阻他一阻。 但是现在不同。 他若是认真训犬,便要约束对方任何行动。 别逢青执着于一事时,毫不顾忌他人眼光,排他且疯魔,只凭自己意愿行事。作为被执念的一方,方柳着实被缠得有些烦了。 纠缠之下,别逢青善恶不分的本性越发凸显,思及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医仙谷,方柳便决定训他为己用。 方柳在乎的并非救人一事,而是他顺从与否。因为别逢青本性如此,你永远无法教会他心怀苍生,但你可以拘束他的言行举止。 被驯服者与下属实则乃是殊途同归,他们可以心怀旁的心思,但绝不能因奉阳违。 别逢青从床边慌张起身,快步走到方柳身旁。他比方柳略高些,立于他身侧垂首凝视他的双眸,抬手想去捉他的衣襟:“阿柳,你知晓我绝无此意。” 他们最初泛舟相遇时,别逢青便总叫他“阿柳”,方柳怠于纠正,便随他去了。 后来别逢青便不敢称呼得如此亲密,每每只敢在心中默念。 方柳不喜人的触碰,一侧身便避开了他的手,面上倒也不见愠色,只淡淡道:“不必这么叫我。” 别逢青便讨饶地笑,温声解释道:“天下奇毒绝迹已久,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皆是几十年未有过消息了。我当时只道是普通毒药,绝不曾想失信于你。” “况且,我给出的三颗药,乃是医仙谷密不外传的救命神药,我此次外出历练也只带了几颗,若真不想救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让他死了便是。”别逢青笑得和煦,说出的话却冷如三九寒冰,“你知道我的,除了你,我看不见任何人的死活。” 他在方柳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本性,此番话只听得大长老、魏大夫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闻行道不动声色看着眼前这场戏。 “‘除了’么?”方柳敛着翦水的眸,神色平平,似是觉得这说法寡淡无味,“我当不得别神医这个特例。” “你以外无人当得,我对你绝无二心,不会骗你。”别逢青痴痴看他眉眼,“这回惹了你生气,你罚我便是,再没有下次。” 说罢,他从袖口拿出一把锋利小巧的剔骨刀,握着刀背递给方柳,将刀尖朝向自己。 这一番言语和动作行云流水,旁若无人。 别逢青的言行诡谲,教大长老等人不再多发一言。郭盟主头上可还扎着两根金针呢,他若是忽然发动,那可怎么得了?! 方柳终于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过刀的意思。 别逢青笑的更盛:“还是,我自己动手?” 第27章 郭琦儿 久久等不到方柳的回答,别逢青唇边弧度不变,眼中却微微一凛,猛然将剔骨刀的刀刃朝自己腹部刺去。 大长老和魏大夫等人见状,就要开口阻拦,触及到别逢青如同淬了毒的眼神后,便像被掐住了脖颈,一个字说不出来。 闻行道默不作声,于掌心敛起一道气劲,随时准备在最后一刻阻止别逢青自残。绝不能让他在郭盟主这里出了事。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刻”而不是“当下”,是因为闻行道猜测,方柳不会放任他这么做。 别逢青刺的快且狠,眼见着对自己亦是毫不留情。 就在此时,方柳终于说了一句:“住手。” 别逢青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手中的剔骨刀已经穿透了青白的衣衫,只差一分便刺入皮肉。 屋内众人皆看向方柳,以为他要说些宽解的话,稳住别神医的心境,好让他冷静下来。实话实话,别逢青这般阴晴不定,他们都有些不敢轻易让他为郭盟主诊治。 谁知,却只听方柳启唇,声音冷淡道:“我何时说要罚你?” 正打算顺势讲些好话的魏大夫动作一滞,白色的胡须抖了抖:“……” 原来……原来并非是要劝解,而是盘问么? 怎会如此? 别逢青放下剔骨刀,温声忏悔道:“又是我错,我不该自作主张。” “今日,会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这件事。”方柳看着他,眉眼间神色冷清,“若你无法遵循我的规矩,那么日后,也就没了再跟着我的必要。” 他言语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