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杂,他们听不怎么真切。 “好像有,但这会儿又好像没了。” “可能是听错了吧。” “应该是哪儿的石头松了,要我说,这山洞早就不该住了,虽然这儿有水,但也太湿了,我身上一早起了疹子,又痒又难受,幸亏马上就要换地方。” “你以为找个合适的地方这么容易?” “就是,多少人喝不着水,你还嫌水太多。” 他们笑起来,正要继续说话,突然有人瞪大眼睛,形容恐怖地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就在这话落音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烟雾不知从哪儿升腾而起,瞬间席卷而来。 “起火了!哪里起火了?!” 有人狂吼。 守洞的人一个激灵,终于完全清醒,看向洞内,白色的烟雾几乎将这个洞内完全淹没。 洞里的一切他都看不见。 那烟蔓延的很快,像是有生命般朝着各个角落扑去,一点都没放过。 “洞口在哪边?!快!快出去!” 守洞人咽了口唾沫。 应该没人看见他吧?里头起火了,他必须跑! 守洞人抱着怀里的大刀,对洞里的求救声充耳不闻,他拔足狂奔,散乱的头发向后飘去, 马上!马上就要跑出去了! 守洞人站到了阳光下,脚下是一道漆黑的影子。 还不等他完全站稳。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 守洞人身体一僵,他觉得胸口有些凉,鼻尖似乎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他木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还没有感受到疼痛,只看着胸口不敢涌出鲜血。 血带走了他的体力,也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 自从大旱以来,他从未觉得这么冷过。 “老六!你在这儿傻站着干嘛?!”身后又有人跑了出来,几人骂道,“你也不在前头回个话!里头什么都看不清,我差点摔破了头!” 老六嘴唇轻轻张合,他想说快跑,有危险。 可他什么都没说出来,便轰然倒地。 随着他的倒地,无数箭矢正前方射来,那箭密密麻麻,如戏本里铺天盖地的箭雨,将冲出洞口的人全都射成了刺猬。 鲜血染红了洞口的土地。 “外头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站在山坡上的叶舟手里也端着一把连发弩,手枪此时还发挥不了作用,虽然他近身肉搏不太行,但连发弩总是能用的,只不过准不准就不好说了。 看到土匪们倒下的时候,叶舟依旧没有自己杀了人的真实感。 “几个人?”叶舟问邹鸣。 他自己刚刚没数,现在人倒了一片,人叠着人。 邹鸣:“八个。” 叶舟长叹了口气:“才八个。” 四百多个,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解决。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看洞口倒下的尸体,他只想着自己还要解决多少人。 倒是草儿他们似乎对死人毫无感触——毕竟不是他们拿刀杀的,没有亲手给对方开膛破肚,就完全没有任何触动。 死人他们见多了,逃荒的路上漫山遍野都是尸体。 被埋了的死人都会被挖出来。 地狱般的景象都见过,死个把人算什么? 只要死的不是他们就好。 · 洞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朝着有光的地方跑去,他们听不见外头的响动,只能听见耳边的大吼声,人人都以为是哪里失了火,却又看不见火源。 “大王!”亲信呼唤着赵长胜。 赵长胜呛了一口烟,他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喊道:“去外头!” 亲信听不真切,还在继续大喊:“大王!你在哪儿?!我护你出去!” 赵长胜久不动弹,明明身在乱世,却养出了一身肥膘,他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偶尔会被人撞一撞,也会被绊倒,他的额头摔出了一个包,好不容易被搀扶起来,这才继续朝着洞口走去。 “大王,会不会是山下的人?”亲信总觉得这火起的蹊跷。 洞内这样潮湿,想生火都是件难事,更何况起这样的大火了。 烟也蹊跷,什么样的烟会是白的? 因火而起的烟不都是浓黑的吗? 赵长胜皱着眉:“我们有守洞人,他们如果来了,我们会不知道?” “应该是谁烧火的时候把柴引燃了。” 他不想朝着亲信说的方向想。 若亲信说的是真的,那他们此时就是瓮中之鳖。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赵长胜快要喘过不气来,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们终于摸到了洞口。 只要再往前走几步,他们就不必再吸入白烟。 赵长胜转头对亲信说:“你先出去。” 亲信也不多问,他习惯了听赵长胜的话,当惯了狗腿子,赵长胜一个指令他便一个动作,果然朝外走了出去。 赵长胜躲在最后残留的烟雾中,看着亲信慢慢走出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铺天盖地的箭雨,有如黑云压城般袭来,那箭风如有实质,他甚至能听见箭头划破长空的响声。 刚刚从他身旁出去的人,包括他的亲信,此时都倒在了血泊中。 而他身后,还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去。 烟雾令他们看不见洞口发生的一切。 洞内的嘈杂叫他们听不清外面的响动。 他们以为自己在求生。 却是在奔死。 第29章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身旁人的喘息声似乎近在耳边,赵长胜的手扶着石壁,他不敢往外走,但也知道若不往外冲,他们只会被困死在里头。 这些烟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真的起了火,还是妖法? 若是妖法,又何必逼他们出去后才动手? 赵长胜想要大喊,可是一张嘴,烟便往鼻孔嘴巴里钻,他呛得不断咳嗽,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后的人一个个冲出去,一个个倒下。 洞中的混乱给了外面的“猎手”最佳时机。 烟雾又封住了人们的双眸。 等他们走出烟雾,看到一地的尸体时已经晚了。 赵长胜抓住从身后跑过来的人,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此时能拉一个是一个。 “谁拉我!”被拉住的人声音嘶哑的低吼一声。 赵长胜忍住想咳的欲望,拼命提高音量:“是我!” 被拉住的人吓了一跳:“大王?您怎么在这儿?咋不出去?里头全是烟,不知是哪个狗娘样的把火打翻了!” 赵长胜不耐烦听他絮叨这些人人皆知的事,可自己又实在说不出话来,只死死拽着这人的胳膊,不叫他出去。 被拽住的人也有些不耐烦了,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