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正骨大夫,将脚踝缓缓一转。 咔嚓—— 正骨是相当疼的。 他松开手,以为像她这样害怕苦药的小姑娘,必定会哭得泪眼盈盈,抬眸,却见她死死咬着下唇,一滴泪都没有。 眼圈倒是略微发红,可绷紧的唇角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压制住这股短促的刺痛。 他方才还曾想,万一哭了,他该如何是好? 凌虚剑宗的剑修们,各个皮糙肉厚,经打耐摔,伤痛已是寻常,遑论流流露出痛苦的情绪。 他应对大哭的小孩,倒能哄上一哄,却从没有经验应对姑娘家的哭泣,此刻见她坚强的模样,不免舒了一口气。 重绵不敢看自己的脚,目光停在右侧墙壁的苔藓上,见他不说话,问:“好了吗?” “好了。”他收回思绪,应道。 她低头看脚踝。 还好就疼那一瞬。 重绵忍不住松出一口气。 他打量她的脚踝,递给她一瓶药,继续叮嘱:“每日早晚敷一次,尽量坐躺,少走路。” 重绵点头,昏暗的微光下,对上他漆黑澄澈的眼珠。 他弯着唇。 重绵盯住他,心思起伏,鬼使神差问道:“大夫,可以帮我敷药吗?” 等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 这种本能避免的肌肤相触,男人为女人上药的暧昧,其中意味太过明显。 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了的水,难以收回。 只好紧张等他回复。 他显然怔住,敛眉道:“敷在痛处即可,不必我亲自动手。” 被拒绝了。 她笑了笑,装作不在意道:“好的,我明白了。” - 白衣大夫进地牢的第一个夜晚来临。 重绵睡不着觉,脑海的情绪交织成混乱的毛线状,不仅是白日他的婉拒,也是他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那关键性的一句话—— 我们很快便能得救了。 斗笠男人消失无踪,盲童负责送饭食,地牢看似如湖水般平静,但底下暗藏汹涌,每个人的头顶都悬着一柄锋锐的尖刀。 待斗笠男人再度现身,重绵有种预感,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白衣大夫说的得救,到底谁来救他们? 重绵怎么都想不通,忍不住对未来焦虑不安。 当一个人濒临绝境,从绝处逢生,总会悄然发生变化。 比起初次面临险境那个懵懂无措的自己,现在重绵已经成长了一些。 她明白,此时的自己,已经站在狂风肆虐的悬崖边缘,不知从哪个方向会刮来一阵黑风,将她吹落崖底。 被动承受面临的危机,不如主动寻求破解的办法。 按照白衣男人所说,这件稀奇古怪的绑架事件当中,他是唯一的知情者。 她想得到那些信息,掌握未来发展的方向,并随时作出应对。 可两人才见一面,她对他来说仍属于陌生之人,该如何开口打听? 重绵苦思冥想,不知不觉间,所有人沉沉入眠,地牢比起白日,显得过分安静。 她毫无睡意,辗转反侧,往他的方向瞥去一眼。 竟看到一副绝妙画面。 他站在天窗下,四周是浓稠如墨的黑,天边投进来一缕清冷月色,他的脸隐隐流动光辉,洁白,轻盈,柔和,竟让她产生月神降临人间的错觉。 纤长的手指间,钻出一只又一只翩跹飞舞的彩蝶,淡淡的月光下,流淌着昳丽的色泽。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她却清晰捕获。 “失踪的百姓在炽阳谷地牢中。去吧,告诉大师姐他们。” 彩蝶振动翅膀,如河底的小鱼,在半空中围着他飞动了一圈,听到命令后,从天窗钻出暗牢,隐没于雪夜里消失无踪。 容吟敛容回眸。 不经意间,对上重绵睁得大大的双眸,那目光有惊艳,困惑,以及不敢确信的怀疑。 他特意挑了半夜发出讯息,为的是避免被百姓发觉,而今暴露得彻底。 隔着几步距离,重绵喃喃自语:“怎么这世界愈发玄幻了?” 离谱,古代传信不是靠信鸽吗? 彩蝶身上也装不了纸条。 先前的一系列怪异感浮上心头,神奇的驱寒丸,无底洞的布袋,以及传信的彩蝶…… 重绵将这些小细节联系起来,猛然发觉一个荒唐的事实:穿越的不是古代,而是玄幻世界。 她刚穿来时,遇到的都是与正常古代无异的人,也就先入为主,以为这是个平凡的古代架空世界。 这会儿,一切猜想被推翻。 两人无声对视了片刻。 容吟欲言又止。 泉邵街数十位百姓莫名失踪,这件事发生后,很快在西洲掀起轩然大波。 凌虚剑宗的弟子们遍布四大洲,将此事禀告给了宗门,通过蛛丝马迹,抽丝剥茧,仅用一日时间,调查出有人将百姓们关押到某个未知的地点。 长老们周全思虑,特意在任务堂颁布了这项团队任务。 容吟是宗门日月峰稀少的医修,平日忙于治病救人,很少接受任务堂的任务,这次是因为他心底有个猜想,猜到绑架百姓的男人是宗门的弟子,所以主动提出作为诱饵,装成泉邵街离家不久的年轻人,这才得以顺利混进地牢。 除了他,还有数十位同门执行任务。 凌虚剑宗救百姓出地牢,并非不能说的事实,但事情还未有明显转机,防止出现差错,他得小心隐瞒。 从来没有撒过谎的人,第一次哄骗,对象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他的眉眼掠过几分为难之色,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重绵没看到,正拧眉思考。 他正要找出借口糊弄过去,只听到重绵突然出声:“你曾说,我们快要得救,是指外面有人来救我们吗?” 容吟抿了下唇:“是。” 重绵:“你们是神仙?妖怪?修士?” 一个个把猜想挑拣出来,供他选择。 他抬头,漆黑的眸对上她充满探索欲的目光,她的眼眸在月光下闪动,如天幕缀着的星子,仿佛他拒绝回答,就会因此黯淡坠落。 她朝他笑,毫无保留展现出对他的好奇,以及信任感。 像是他说什么,便会信什么。 容吟忍不住牵起唇角:“修士。” 重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明白了。” 他等待她接下来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