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接上了许青墨未说完的话,许青墨松了口气,以为谢惊雪终于理解他了,于是他略微颔首:“对。” 谁知谢惊雪忽然话锋一转:“你怕我败露你的计划,所以故意不告诉我?” 许青墨的头点到一半顿住,他抬眸,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惊雪脸上的神色。 此时,谢惊雪脸上笑意不再,那张分外俊美的面容竟隐隐约约覆上了一层冷色。 谢惊雪在许青墨面前极少这样冷下脸,就算是之前被许青墨那些直男语录气到咬牙切齿,谢惊雪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句句咄咄逼人。 许青墨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谢惊雪是真的生气了。 就连谢惊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他明明只是假意接近许青墨。 许青墨中毒了又如何?这与他何干? 以谢惊雪往日的性格,就算许青墨真的死了,他也只会冷冷地看上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本该如此。 可事实却是,当看见许青墨受伤的那一刻,谢惊雪怕了。 没有由来的恐慌袭上心头,谢惊雪竟难得的有些慌张无措。 这一幕若是被谢惊雪以前的敌人看到,恐怕会极为不可思议,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谢惊雪就是个疯子,他连自己的死亡都不会害怕。 前几世中,曾有一次,各大门派联手要围剿谢惊雪这个“魔头”。 那是谢惊雪伤得最重的一次,他几乎浑身上下全是血,身上不少伤口亦是深可见骨,明明已经被逼入绝境,谢惊雪却还是在笑,笑得宛如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叫人胆寒不已。 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如今却因为另一个人中了毒而感到惊慌。 这样的事说出去,恐怕都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谢惊雪自己也不信。 他嗤笑一声,心道自己那么关心许青墨做什么?许青墨是死是活又与他没什么关系。 再说,他就算关心许青墨,许青墨自己也未必会领这份情,这人嘴上说是把他当成朋友,可实际上却防着他…… “你不信我。” 明明只是猜测,可谢惊雪的语气却异常笃定。 眼睁睁看着谢惊雪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冷,许青墨颇为头疼,他不知第几次道歉:“抱歉……” 谢惊雪脸上的霜色依旧未退,他正想出声讽刺许青墨的道歉敷衍,可话还没说出口,下一刻,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谢惊雪一怔,下意识垂眼望去,便看见许青墨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眸中清楚地倒映出他的身影,谢惊雪视线再往下,发现许青墨手里赫然正是他衣袖的一角。 “我并非不信你,”许青墨目光真诚,“这一次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所以谢惊雪,你能原谅我吗?” 这下“敷衍”两个字卡在谢惊雪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见谢惊雪不说话,许青墨抿唇垂下眼帘,他难得有些忐忑:“别生气了好么?” 许青墨只差把“我很在意你”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许是许青墨的目光太过于真诚,又也许是许青墨难得在他眼前示弱,谢惊雪不知怎的,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顿时如潮水般退去,纤长的睫毛抖了抖,谢惊雪的耳朵忽然有些发烫。 半晌,谢惊雪拂开许青墨的手,他依旧看着许青墨,可只要许青墨认真去看,便会发现谢惊雪的眼神有些飘忽。 “说话便说话,好端端的,扯我的袖子做什么?”谢惊雪训道。 许青墨乖乖听训,看着许青墨低着头模样,谢惊雪蓦然又心软了,他假装轻描淡写道:“真的知道错了?” 许青墨连忙点头。 明明只是几句话,可谢惊雪炸起的毛却一下子便被抚平了。 他意外地好哄,虽然就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干咳了一声,谢惊雪脸上的霜色不知不觉地散去,他偏开视线,轻声道:“下次不许了。” 许青墨再次点了点头:“好。” 说罢,许青墨又有些困惑:“你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没有。” 谢惊雪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那么好哄。 许青墨大失所望,谢惊雪瞥了他一眼,而后在许青墨发现前飞快收回视线:“除非……” 许青墨眼前一亮:“除非什么?” 谢惊雪没有开口,可许青墨似乎在谢惊雪的眼神中看懂了某种暗示,他恍然大悟,问谢惊雪:“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是我有的,你都可以提。” 谢惊雪目前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他之所以提出要求,也不过只是为了表明自己并非那么好哄,可等到许青墨真的问出来,谢惊雪却又摇了摇头。 许青墨紧张,以为谢惊雪还在生气。 不过好在,谢惊雪的目光从许青墨脸上掠过,而后下一句话便是:“我如今没什么想要的,等以后吧。” 许青墨原本心里悬着块巨石,如今谢惊雪话音落下,许青墨心里那块巨石也便跟着落下,他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好。” 许青墨许出了诺言。 谢惊雪终于满意了,只是,他一侧脸,眸光却又落到许青墨的唇色上,打量半晌后,谢惊雪忽然蹙起眉,问道:“你不是说你没中毒么?怎的脸色如此难看?” 许青墨下意识回答:“虽说是将计就计,但我不太会骗人。” 何止是不太会,许青墨那演技,连一惯会吹彩虹屁的系统看了都没办法硬着头皮继续夸。 谢惊雪眉心微跳,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半晌,他问道:“难不成你真吃了毒药。” “嗯,”许青墨坦率承认,“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解药……” 话说到一半,许青墨的声音蓦然停住——因为谢惊雪的脸色再一次变得很糟糕。 “……” 看着远处的两人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吵架”,宫遥忍不住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晃了晃手里的扇子,悄悄凑到唐年,用扇子略微遮住脸,宫遥见了鬼似的问唐年:“那人真是谢惊雪?” 宫遥也曾见过谢惊雪几回,但在他的印象里,谢惊雪虽看似光风月霁,但实则却待人分外疏远,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谢惊雪是冷的,在宫遥看来,就连雪山上的万年寒冰都比谢惊雪暖和点。 可现在……宫遥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听见宫遥莫名其妙的问题,唐年疑惑:“他不是谢惊雪还能是谁?” 说罢,唐年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你是连在炼器室里呆了太久,眼睛终于瞎掉了?” 语气里竟有几分幸灾乐祸,但过了一会,也许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唐年又假模假样地关切道:“平时都跟你说少在炼器室里待着了,不如多出来跟我们一起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