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康帝。 打仗最不愿意遇见的就是这种‘疯子’。 因为这种疯子不能以常理去衡量,他们毫无章法,说的难听些,就是什么也不要了,不管不顾的以命换命,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因此哪怕有再多的准备,宫中还是乱做一团,杀疯了。 周重邛也难免在这场合里受了伤。 等一切的反叛都被平息后,在一片断臂残骸中发现了身子都被踩烂了的长乐世子。 疯癫的长乐世子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没跑,也不知是被哪个冷箭伤了,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当时混乱一片,也实在是顾不上长乐世子这个祸头子。 最后长乐世子的尸骨被单拎了出来。 怀康帝甚至没有要那块‘皇室的遮羞布’,当场一谋逆罪论处。 一场逼宫大戏,以长乐世子惨死告终。 ...... 天沉了几日,翌日终于下起了雪。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地上披了层白纱,雪花飘散,满目苍白,遮住了那些血腥和污泥。 这样苍白的雪天,裹挟着肃杀的冷气在京中穿梭。 长乐伯府 长乐伯神色哀恸,像是苍老了十几岁的跪在地上听着圣旨,因为禁军身后的拖车上,放着一个棺椁... 看着那个棺椁,长乐伯爷面色灰白的恭恭敬敬的跪着,听着‘老天使’宣旨,长乐世子犯下了谋逆,大不敬、勾结逆党等一十二条大罪。 因为后继无人,所以无人需被送去宗府。 长乐伯爷赐自尽,即刻施刑,不得有误。 府上所有的宫人极其他侍卫,夷三族。 等宣完旨,‘老天使’就挥了挥手,两个执戟的侍卫架着长乐伯往正堂去。 一并跟着‘老天使’进去的,还有带着托盘的小太监。 掀开上头的‘喜庆’颜色的红绸,就能看见里面赐死的‘老三样’。 匕首、鹤顶红和白绫一条。 “劳烦诸位,带我去后院吧。” 一直没说话的长乐伯轻轻的说了一句。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老天使’。 这老太监看了一眼毫无精神色的长乐伯。 当年在宫中,他没少吃这位纨绔子弟的苦头,可后来,老伯爷逝世,长乐伯继承了伯府,却是真的弯下了腰。 他们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之后的长乐伯进宫遇见他时,都是笑脸相迎,每次传旨都是丰厚的红封... 他亲眼看着曾经风流肆意,潇洒傲慢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谄媚讨好,看似毫无廉耻的庸碌长乐伯。 这份上,他也没攀以前的交情,只有这一句恳求。 ‘老天使’心中叹了口气,怎么就到了这份上呢... 但面上他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浮尘,:“伯爷肯老实的就死,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大家都体面。” “走吧。” 老天使的话周围人都听进去了,老伯爷愿意老实的去死是好事,他愿意在哪死就在哪死吧。 长乐伯爷进了后院的屋内,几个侍卫迅速的跟上。 结果一进去—— “赫——” 好家伙,睡榻旁竟供奉着个牌位。 长乐伯爷抬手烧了一炷香,:“菱娘,我能下来陪你了。” “可惜,我没教好朝儿,叫他走错了路。”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长乐伯伸手取下了牌位,:“我早就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我一眼,可你却不肯...” “你搭上了一条命也要做的事,我怎么能阻止呢。” 说着长乐伯抱紧牌位,伸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能下来陪你了,我会带着...那个...逆子,下来,下...来见你。” 看着长乐伯最后倒在地上,睁着眼流着泪,死死的抱着那个牌位,周围的人都侧过了头。 ‘老天使’抬着头飞快的眨了眨眼,随后声音平稳道,:“行了,不费那个功夫了,一起葬了吧。” 长乐伯爷的眼睛慢慢阖上了。 长公主府外 被关在车上送往宗府的长公主一时神色激动的破口大骂。 先是说朝二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一点也不争气,也白费了她的这番苦心,福宁跟着他受苦。 一时又茫然的抬头问着身边唯一陪着的桂嬷嬷,福宁呢,怎么没见她。 马车路过长乐伯府时,因着停放的棺椁,马车速度慢了许多。 长公主的手从窗户上的缝隙伸过,一下扯下了用来遮羞的黑布。 她看着外头长乐伯府正被取下的牌匾,忽的发疯似的喊了起来,:“我福宁呢?” “福宁啊——!娘在这呢,娘保护你。” 长公主开始拼命将头从窗户上的栏杆往外挤,:“福宁——你等着,等娘过来。” “公主,公主殿下。”桂嬷嬷哭着伸手抱住了人,:“您别伤着自个了。” “福宁,把我的福宁还给我。” 马车没有停留,渐渐地往宗府去,长公主开始疯狂的用头碰着围栏,:“停下,大胆!我让你们停下,听见没有?我的福宁还在外头,福宁——” “殿下——!” “郡主已经去了,她已经去了。”桂嬷嬷老泪纵横,拼命的抱着长公主。 “你骗人,我的福宁明明才成了亲,朝泷争气...不对,他没用,他就是个废物。” 转过脸长公主满头是血,桂嬷嬷扑过去捂着长公主头上的伤口... ...... 苏府 府里一片宁静,苏老大人推开窗户,外头是一片竹园。 底下连通着铜管,一旦天冷,随时有仆役烧着热水从其中循环而过,保证满园的芳草不谢。 今日下雪,苏老大人因着要赏景,因此一早管家就通知了停火。‘ 这会儿院内的青竹上落着积雪,苍白的雪中透着翠绿,格外的好看。 ”父亲。” 从外间走进来的苏尚书拱手施了一礼,苏老大人伸手将小火炉旁放着的茶杯递了过去。 苏尚书伸手接了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他的眼睛亮了,:“好茶!” “哈哈哈,你倒是好灵的舌头。” 苏老大人捋了捋胡须笑了起来。 待喝了几杯清茶,苏尚书说,:“如今事情都了解了,只是圣山这次下了狠手,我们的人也损失惨重。” “瞧见窗外的那片竹林了吗?”苏老大人轻轻笑着,:“风雪来了,它也会弯腰,可弯的越低,它回弹的也就厉害。” “叫他们得意一时也好,先攒着吧,如今风雪一来,秦王离京之日不远矣,又除去了’前朝余孽’,再无后顾之忧...” “来年冰雪消融之时,就是蓄了一个冬日的竹子回弹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