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面对可爱徒弟的询问,祁墨云本不该正面回答,但顾及这孩子情绪敏感,便道:“师尊计划先驱除你身上的魔气,之后检验你的练剑成果,下山之事,往后再说。” 凌舞雩:“嗯!” 隔着一座池塘,祁墨云都能看到凌舞雩的龙角在愉悦地震颤,再次压下想摸的念头。 而在这时,996号幽幽地开了口:“宿主,你抬头看看。” 祁墨云疑惑地抬首,漫天星辰与一轮圆月映入眼中:“良辰美景,有什么问题吗?” 996号又叹了口气:“我帮你解析一下数据,你仔细看看。” 待数据解析完成后,祁墨云看到了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 “这是……结界?” “这个结界相当于一个幻境,你所见的天幕是假的。”996号说:“而且,你不止睡了半天,你睡了两天了,宿主。凌舞雩则为你编织了一个假象,隐瞒了外面的战火连天。” 第35章 祁墨云首先想到的是, 他还未传授结界之术呢,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 不仅将结界之术运用自如,还能结合幻境之术, 以达成隔绝外界战火、编织出岁月静好的效果,这就是男主的天赋吗? 也太恐怖了些。 祁墨云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总结了一句:不愧是我祁墨云的徒弟。 996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宿主,你这是自恋?职业病?还是对徒弟的滤镜太厚?” 祁墨云:“滤镜,那是什么?” 996号:“要不要我给你加一个美颜滤镜,让万人迷buff的效果更强。” 祁墨云:“……” 996号:“哈哈哈, 宿主,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祁墨云忍住屏蔽996号的冲动。 但惊喜过后,祁墨云冷静下来,又觉得凌舞雩这个孩子……该被教训一顿。 他叹息一声,复又无奈的摇头一笑。 自从做了凌舞雩的师尊,他叹过多少气? 数不清, 唯一能确定,多半是气得。 但, 这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不只是一张冰冷的面具。 自从当年下决心收凌舞雩为徒开始,他就知道会很累,之所以产生这个念头,也并非心血来潮,不过水到渠成而已。 祁墨云负手而立,仰首望向天幕。 颈间齐整的衣领滑落些许, 露出了罪枷的一角。这个早已被摘去的罪枷仍残留疤痕, 淡红色的咒文隐于衣领下, 若隐若现。 凌舞雩自然不知道祁墨云心中在想什么。 他还傻傻地以为自己的小伎俩没被识破,察觉到夜风微凉,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雪白的大氅,披上祁墨云肩头。 他的视线被祁墨云脖颈之上的疤痕吸引,记忆也回到五年前。 当年他误入琼玉仙尊为祁墨云编织的幻境,是被祁墨云护在怀里才捡了一命。彼时祁墨云正与妖魔之子对战,还要分心把他护好,虽未确定祁墨云是否无罪,但他心中的天平还是偏了过去。 为了让自己不被“仇人”感动,他便用心记忆起幻境的灵气波动,居然意外发现灵气的运转是有规律的,再后来,他又从藏书阁中自学了幻境之术,两厢结合下,他掌握到了幻境之术的一些皮毛。 此次用这种方式把师尊留在灵药峰,凌舞雩心中自然有愧,但…… 他想让师尊带给自己的温暖留得更久一些,想让师尊留得更久一些,外界纷扰终会过去,而他和师尊,只要永远待在灵药峰便好。 任何事、任何人也不能打扰。 他看着祁墨云修长脖颈之上的罪枷疤痕,想起五年前琼玉仙尊为祁墨云摘除罪枷的画面,想着琼玉仙尊的手指压在祁墨云脖颈之上,不知为何心中很酸。 这道鲜红的疤,不该出现在师尊身上才对。 他想为师尊祛除这道疤痕,然后……然后…… “凌舞雩。” 凌舞雩骤然回神,化为竖瞳的双眸恢复如常。 祁墨云裹紧鹤氅,背对着他,转身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他双眸的异常。 “你可知错?” “错?”凌舞雩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头脑还有些懵,耳根也有些发烫:“什么?” 祁墨云道:“给你时间,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犯了什么错。” 凌舞雩的头脑嗡地一响。 师尊他……到底还是发现了。 凌舞雩沉默良久。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不正常,更自私自利,根本不配做祁墨云的徒弟,心中自然愧疚难当,但更多的是害怕。 怕极了师尊会像母亲一样疏远自己。 他明白的,母亲当年对他越来越冷淡,从小到大的同龄人也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都是因为他不讨人喜欢。 平日里在天剑门弟子们面前他以少主自居,嚣张跋扈惯了,因为那些人他不在意,但……他在意师尊啊。 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终究要败在这错误的一举之上了吗? 如今的感觉,如同隆冬时节坐于湖岸打坐一般,风雪落了满身,他冷,浑身都冻得僵住了,但没有人会为他披一件御寒的衣裳。 “对不起,师尊。”凌舞雩又落下泪来,只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祁墨云的声音宛如冰雪,在耳边回响。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明显感觉师尊说着说着,语气软了下来,最后凝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不答,我便来说。错其一,你撒谎了;错其二,你不该逃避责任。凌舞雩,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凌舞雩抹掉眼泪,抬起眼来看他。 祁墨云本想对他凶一点,可每次见到徒弟哭,他的心都软了,哪里还凶得起来? 凌舞雩的睫羽之上仍挂着泪珠,他垂下头去,哑声道:“徒儿明白。徒儿不该撒谎,不该隐瞒天剑门的现状,更不该逃避属于天剑门少主的责任。” “为什么要这样做?”祁墨云道:“不要低头,看着为师的眼睛。” 凌舞雩咬住下唇,又被祁墨云捏住了两颊:“我说过,咬嘴唇是坏习惯,现在,我让你看着我的眼睛。” 睫羽之上的泪珠滑落,沿着脸颊滑入祁墨云的手心,凉丝丝的。凌舞雩抬起头来,用一双含泪的眼看着祁墨云。 祁墨云:…… 祁墨云后悔让他看自己了。 明明都这么大了,个子也这么高了,平时瞧着丰神俊朗,可这会儿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可爱? 最尴尬的是,祁墨云现在正惦着脚尖。 还好身上的鹤氅很长,足够将他的皂靴遮挡。 凌舞雩深吸一口气,道:“徒儿想让师尊多陪我一会儿,不想让师尊随师祖回清云峰,也不想让师尊跟妖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