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幸叶深呼吸了一口,用手当扇子在脸边扇了扇,她看起来更像是气的。 “甚尔!你这家伙,把衣服先穿好啊,刚才我都不敢动,就怕把你的绷带蹭掉了,伤口也被我蹭裂开!” 禅院甚尔被她骂了一顿,但还是心情愉快的,连眉梢都透露着喜意,他自己动手把拆了半边儿的绷带又缠了回去。 他的伤口怎么样? 他自己心里当然有数。 不过是拿来撒娇和卖惨而已。 唔……说起来,以前总觉得那是软弱的人才会做的事,所以看不起也不屑做,觉得自己顶天立地,永远不会低下头颅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但是自从遇见弥生幸叶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这样做的乐趣。 “不需要再检查一下伤口吗?”弥生幸叶歪着头看他穿上和服,明亮的瞳孔很是单纯,“刚才不还痛成那副样子,总不会那么快就好了吧?” 禅院甚尔目光躲闪了几下,他扯了扯领子,假装自己是在整理衣服:“可能是药起作用了吧,所以才会那么痛,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的,没有怀疑,“碘伏碰在伤口上也会很痛,这应该是差不多的道理?” 她对医学方面也不是很懂,反正当事人都说不痛,那肯定就是没事儿了。 甚尔这家伙总不能嘴硬到死扛伤痛吧? 那也太坚强……或者说残酷了一些。 弥生幸叶也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毕竟被他搂在怀里,像个玩偶一样用下巴蹭来蹭去的,蹭的乱糟糟的。 等她弄好之后,禅院甚尔很自然的走到了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腕。 “甚尔?”她看了看拉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耳朵尖通红的男孩。 “不是说害怕吗?”禅院甚尔假装不在意地走在前面,拉着她就往外面走,“你那么胆小,我不拉着你的话,肯定又会像白天一样被吓到的。还说什么呼吸不过来……怎么可以那么弱啊。”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弥生幸叶:“……行吧。” Fine。 甚尔你开心就好。 之前虽然让伊藤出去了,但是身处在一个对他们不太友好的地方,弥生家当然没有人放心让他们两个小孩待在房间里。 所以禅院甚尔一拉开门,就看到了伊藤和一个护卫站在门边,一左一右的,安排的妥妥当当,可以照顾起居,还可以当作保镖。 弥生幸叶从他身后走出来,对伊藤摆了摆手:“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伊藤的目光在两只幼崽的手上顿了顿:“有的……因为家主带了很多人过来,禅院那边也打算离开,所以这里的主人准备今天晚上八点办个晚宴,就当作迎接和送行放在一起了。” 弥生幸叶皱起了眉,刚刚甚尔突然加重了力气,虽然很快就放松了,但她还是看了眼他。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察觉到她的视线,低下头对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安抚。 她顿时就不太想去那个晚宴了,本来还有点兴趣的,想体验一下西式风格的华丽宴会。 但是有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禅院还没有走吗?” 她鼻尖皱起来,肉眼可见的嫌弃。 伊藤笑了笑:“要交接一下事宜,没有那么快走的。幸叶大人和甚尔少爷要是不想看到他们,不去参加就是了。” 弥生幸叶确实不想去:“没有问题吗?” “当然。”伊藤温柔的笑容波澜不惊,“只是一个晚宴而已,没有人会多嘴的。” 弥生幸叶欢呼一声:“那我们就不去了,伊藤,我和甚尔准备去弹钢琴,晚饭你随便给我们准备一下就行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吃。” 伊藤笑着说好,然后离开一两分钟,就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太宰家的女仆。 她在前面带路,护卫在后面安安静静地跟着,上了两层楼梯又拐了个弯,路过好几个房间之后,女仆终于停了下来。 “这就是琴房,大人们请随意,我在门口等着,有事叫我就行了。” 说完就打开门,还贴心地替他们打开了灯,然后就低着头出去,待在一边不动了。 弥生幸叶也没在意,和甚尔一起关上门,好奇的打量这个琴房。 还挺空旷的,但是到处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窗帘开了半边,透过玻璃能清晰的看到下方来来往往的男仆女仆。 他们两个像是乡巴佬一样,站在钢琴旁边不停的看:“看起来就好贵,而且好大啊,不愧是现代社会的有钱人家。” 禅院甚尔也歪着头打量,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钢琴,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听过“钢琴”这两个字。 在禅院的他,是尖锐的,与社会脱节的。* 哪里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那个叫作“电视”的东西,也是在弥生幸叶的房间才看到的。 “上面还有乐谱。”弥生幸叶拉着禅院甚尔坐下,“但是我看不懂。” 禅院甚尔本来还因为进入这么一个过于华丽的房间有些无所适从,听到弥生幸叶毫不掩饰的一句话之后,瞬间放松了下来。 有什么好自惭形秽的? 只要弥生幸叶不嘲笑他就行了。 禅院甚尔看到那些像是蚂蚁乱爬的字,也苦恼地皱起了脸:“我也看不懂,那我们怎么弹?” “乱弹啊!”弥生幸叶兴冲冲的,“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又不会有人笑话我们,那怎么开心怎么来啦!” 上辈子她只是一个孤儿院里的普通小孩,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么昂贵的东西。 高中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每天两点一线,不是打工挣生活费,就是在努力刷题,就连睡觉的时间都要靠很努力的挤出来,不然也不会猝死了…… 当然,有时候她也很羡慕那些在学校晚会上表演才艺的同龄人,也就一点点啦,毕竟她也有在好好生活呀。 弥生幸叶其实并不怎么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但是现在看到这些之前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那么轻轻松松的就能得到,就经常会觉得很像一场梦。 像她在生活的空隙,一笔一划给自己写下来的一个梦。 钢琴声很好听,但是两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压根没有鉴赏能力,手指噼里啪啦的乱按一通,纯粹是为了好玩。 要是被那些会弹钢琴的人听见,绝对要破口大骂。 可能好奇心也就那么一会儿吧,反正十几分钟之后两个人就没兴趣了。 弥生幸叶双手捧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灯火万盏,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也就这样啊,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意思。” 禅院甚尔在她眼角流出的水珠上看了一眼,突然不合时宜的想,看来她真的很困啊。 明明说很害怕,紧张到睡不着觉,还会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