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 岳殊眼睛一亮,脑子瞬间清明,终于找到那条线了! 他闭上眼,客栈原本的面貌清晰刻在脑中。 这是他亲自督工建造的,他对这座院子无比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构建出每一处细节。 一枚铜板倏地击向震雷之位,只听“噗”的一声,似有屏障被撕破口子,月光透过裂隙,洒在院子里,如覆一层霜雪。 “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太对,今晚明明有月亮,院子却漆黑一片。”薛关河恍然大悟。 岳殊又捏一枚铜板,犹豫不定。 温著之的声音再次传来。 “仔细听。” 岳殊将内力附于双耳,细细分辨前院的动静。 马厩里的马呼吸深重,他能想象到它们湿热的鼻息,可是不对,它们的声音本该在马厩方向,缘何从左前传来? 铜板坚定击出,撞碎了阵眼,阵法的裂痕如蛛丝一般,只消最后一枚,前院便能重见天日。 “相信自己的直觉。”温著之如同一位温和年长的引路人,“障眼法你学得很好,只是缺乏经验。” 岳殊从未被人如此肯定过。 小时候练功,迟迟不能突破等级;练习剑法,无法领悟其中精髓;偷偷学习将作之术,却又遭到父亲阻拦。 他一度认为自己是失败的。 直到接触到奇门阵法,他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么有意思的技能,他为之深深着迷,一有时间就抱着书钻研。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出手试验。 掌柜的给他机会,温公子耐心教他。 他不能让大家失望。 岳殊睁开眼,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前院的阵法在他眼里仿佛成了一层透明易碎的罩子,只需轻轻一击—— 哗啦。 阵法破开。 皎洁的月华霎那间铺满庭院。 院墙内,武林盟六子和一个散客狼狈伏地,鲜血吐了满地。 还有三个散客被困在各自房间。 薛关河大赞:“阿殊,你太厉害了!” “是温公子帮了我。”岳殊惭愧挠头,“要不然我短时间内也难以解开。” “你才学了多久!” “嘿嘿。” “全部带进来。”陆见微站在楼上吩咐,“阿迢,再给他们喂上寻常客。” 众人立刻动了起来,绑人的绑人,喂药的喂药,马厩六子并散客四人全都被扔进大堂。 除了睡得死沉的阴山二鬼、黑衣女客、赤云峰几人和云蕙,所有人都齐聚厅堂。 梁上君作为神偷,不可能轻易被催眠,迷药和阵法对他也不起作用。 他一直旁观,就是在等机会。 倘若陆见微当真着了他们的道,他便可借此脱身;倘若陆见微破了他们的三道屏障,他也不觉得亏。 “陆掌柜,今晚过后,恐怕没人再敢来客栈动小心思了。” 陆见微掀了掀眼皮。 “包括你?” 梁上君委屈:“我可从没动过歪心思,你信我!” 陆见微移开目光,懒得理他。 “阿岳方才表现不错。” 岳殊被夸得满脸羞红,说:“要不是温公子教我,我一时也找不准。” 适逢阿耐推着温著之进来。 “那当然,这种粗劣的手法,公子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如何解,也不知道这些蠢货哪来的勇气?” 布阵之人:“……” 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堵得发疼。 “有劳温公子解阵。”陆见微先是致谢,而后问,“身体如何?” 温著之缓声道:“稍稍着了道,所幸及时清醒。” “公子体内带毒,一般的药迷不了他,只是差点被催眠。”阿耐跟着解释。 陆见微颔首,不再多问。 她看向伏在地上的十人,神色浅淡,烛光映照她的双眼,似有暗火跃动。 “我很讨厌半夜被人打扰。” 十人背脊猛地僵硬。 这个女魔头想做什么? “寻常客的解药从哪来的?”陆见微指尖轻敲扶手,“千里楼?黑风堡?还是其他买过解药的江湖散客?” 之前在望月城外客栈,她卖过不少解药,兴许有些势力不给自己人吞服,而是留下备用。 没有人回答,但从他们神情可以看出,她猜得没错。 武林盟果然势力不凡,丰州之事过了这么久,还能筹措到六颗解药。 陆见微懒得深究解药的具体来处,继续问:“你们并非武林盟的人,为何来救武林盟弟子?” 依旧无人应答。 不是不想答,而是不敢答。 堂内一片沉寂。 无形的压力弥漫整间屋子,谁都能看出陆掌柜心情非常不妙。 空气黏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如此,我便废了你们武功,断了你们经脉,碎了你们丹田,让你们下半辈子只能苟且度日。” 陆见微语调轻柔,却叫人无端发冷。 “不止你们四个,武林盟的弟子我也照废不误。” 她伸出纤白的手掌,掌心托着一枚黑漆漆的药丸。 “俞渐声,看在武林盟的面子上,我本来打算放你们一马,可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我,真当我是个软柿子,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不用她吩咐,阿迢拿过药丸,往俞渐声嘴里塞。 “此药入腹,十息内,你必丹田破碎,经脉尽断,从此武林盟再也没有俞渐声,你将彻底从江湖消失。”陆见微幽幽开口。 俞渐声惊恐瞪大眼睛。 不要! 他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如今境界,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名堂,他不想成为废人! 阿迢捏开他的嘴。 药丸距他牙齿不过寸许。 他急促地喘息,眼眶涨得通红,瞳孔剧烈缩放,看陆见微犹如看一个极为可怕的魔鬼。 药丸贴近嘴唇。 不—— “陆掌柜,手下留情。” 一声叹息随之响起,从院外不远处传来。 声音裹挟着内力,凝聚成丝丝细线,落入众人耳中,却又不曾吵醒街道两旁的百姓。 高手! 内力掌控到如此境界,即便内力等级不高,对心法的感悟和武技的运用,也远超其余武者。 所有人竖起防备。 陆见微慵懒斜靠椅背,饶有兴致地望向院外。 她早就发现了。 在被迷药的味道惊醒后,她就察觉到客栈不远处,一人敛息藏匿在暗处。 一位六级后期的武师。 等到现在,终于出现了。 来人站在院外,声音穿透院门。 “在下武林盟文昌堂褚玉台,不知能否进屋一叙?” 武林盟六人一脸劫后余生,扭着脑袋往外看。 亲人哪! 文昌堂的人又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在外头他们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