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是个专业医生,顶多就是自己久病成良医,比此间的大夫们多一些后世的医学常识。 用药出错便是一条人命,顾长安不得不谨慎。 “顾郎君,你有什么想法吗?”徐大夫却急得很。 马仪不由得道:“你也别急,这病见不到患者,总得让人多想一些。” 徐大夫跳了起来:“那是时疫,我能不急吗!耽误一刻就是多少人的性命,还有我家中——” 他声音蓦地一停。整个人颓然的坐下以手捂脸。 “对不住啊顾郎君。”他捂着脸,声音颤抖,“我知道这不容易,我,我太急了。” 他说完又站了起来:“我先告辞了。杭州回春堂会整理一批药物带回苏州。马知府,这些时日你该封城,便封城吧。别让病症蔓延开了。” 他说走就走。急切得连室外的寒风都没让他止住步子。 马仪看着他摇头叹息了一声,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顾长安:“顾郎君,这时疫……可到底如何是好啊?苏州府起病,难道是因为冤魂……” “马知府。”顾长安温声打断他,“任何的疾病,与诅咒、冤魂、阴气、邪风,都没有关系。那只是我们看不到的一些微渺的生物在作祟。” 马仪讪讪应了一声,却觉得这顾郎君的说法,与那什么诅咒啊阴气啊,也并无差别。反正都看不到么。 顾长安想着别的,也没注意他的神情。好一会儿才道:“苏州府距离杭州府如此之近,两城往来行商众多。您要注意公共卫生了。我先想办法给两城的百姓开设一堂公共卫生的课程吧。” “那时疫?”马仪连忙问。 “我得寻专业的医家问问。”顾长安道。 “是该如此,是该如此。”马仪立刻说,“那顾郎君你动作快些。你这个……对,公共卫生的课程,如何开展?我好替你安排。” 顾长安看向在吧台后代替他读经的白七,迟疑地说:“便像冬至那般,让百姓自己看吧。对了马知府,你回头与蒯祥说一声,我有些事情需要他们琉璃坊帮忙。” 话一说完,马仪也匆匆告了辞。 顾长安回到万界互联,在好友列表里划拉了许久,才决定去找靳羽。 他自己与医生打过二十来年的交道,知道医生们从来都很谨慎,见不到病人,见不到检查报告单,就只凭借一些发病症状,就贸然的下结论,他们做不到。更不可能让他们凭此就给人开方拿药。 想找到这样的医生,只有在极端条件里。 比如整个城市都瘫痪掉的末世位面。 只是靳羽自从抱得亲儿子煤球归家,又把最后一个对手给弄垮了,上万界互联的时间就变少了许多。 他太忙了。 便不是城市重建,只是需要建设一个可以容纳整个城市幸存者的基地,所需要的物资都非同一般。 他要忙着城市内的物资整合,又要依靠万界互联再求得别的物资。还要用尽全力的去联系祖国。忙得恨不能学会分身术。 顾长安给他留了言,又找了几个科技侧位面的观众,许以重金让他们帮忙找找大夫。若能买得一些药品,就最好不过了。 忙完这一切,天色也擦黑了。 顾长安又抽出一张纸,开始画设计图。 他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徐家那边也并不好过。 这病发得太急,徐家腾出来的偏院飞速的住满了人。 百姓们舍不得药费,许多来求医的百姓,都已经到了咯血的地步。被家人送到药堂来,整个人都已经开始往地下躺了。 药堂内外哭声一片。 围裙小童带着蒙面巾进进出出地大喊:“不要堵在门口,都散开,大夫都会给大家看病的!留出通道通风,让风流动起来,不能堵着。” 没人听她的。 围裙小童气沉丹田,又大喊:“这都是我们大奶奶与杭州府猫老爷学的——都散开——” 百姓们当即散开。 围裙小童气喘吁吁:“你们不要急,都看我!回去带上冬日的面巾,进屋之后就用流水洗手,苏州府的大夫会竭力医治大家!” “小大夫,小大夫!你们家大奶奶呢?”一个老太太拉住小童,“我儿子已经吐血了呀,你们大奶奶怎么还不出来?!” “大奶奶在后面治病人!”围裙小童道,“我们徐家的大夫全都出来坐诊啦,您别急,一会儿就有大夫来给您儿子看病了。” 那老太太一拍大腿:“我怎么能不急啊!我儿子一贯都很健壮的,现在这么凄惨,我怎么不急的……”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哭声一出,顿时就感染了许多人。不少小娘子也跟着捂脸啜泣起来。 她们家中病了的都是当家的,都是一家的顶梁柱,这怎么能让她们不着急!? “您儿子也是平日里康健,此次突然发病的么?”小童连忙又喊,“又有谁家的是平日里健康,此次突然发病的?都举起手来。”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举起了手。 “便是这个冬日那么受冷都没病过的!” “一夜之间就完了呀!烧得烫手!” “浑身高热,却还怕冷。冬日里他都没那么怕冷过……” 围裙小童拿着炭笔纸张,一一记录后又说:“你们请往这边来——症状普通的患者,请去旁边的百药堂。我们目前只接疑病病人!” 她忙进忙出的引导病人,伙计们跟着她在堂内跑上跑下,又是送药,又是送病人。 每个伙计都带着袖套,穿着围裙,面上用几层面巾遮掩了严实。 百姓们看着他们这个模样,心中又惊又怕。 这到底是什么病症,才能让徐家的人都这样紧张?! 而且这病症只有壮年男子得……什么样的病症才能像是诅咒一样? “定然是那老太婆,死了都不放过她孙儿。要孙儿下去陪她。”有人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旁边的百姓想到初春的满城缟素,也不由得垂泪:“我,我们当家的已经被药堂收治了,我要去城外进香!神仙保佑,可别再让这些阴魂作孽了。” “出不去啦!”另一个人说,“况知府封城啦!” “什么?!” 这话一出,拥堵着药堂的许多人转身就往城门处跑去。 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却静得落针可闻。 况钟一个瘦瘦小小的文官,此时脸上也没了笑容。他肃着脸,站在高台上:“今后不仅是诸位出不去,便是我,也是不会出去的。” 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贯和蔼的知府的衣摆上,有一团浓浓的血色。 “此病来得急切,我已四方求助,并请杭州府的有间猫咖猫老爷替我们想办法。我知晓大家皆怕疫病,我也怕。都是爹生娘养骨肉铸就,谁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