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的人守制自然与其他官员不同,但也要按照礼制规矩来办事,只不过寻常官员需要守孝一年到三年,而新帝只需要守制百日。百日过后,即便他不提,朝廷大臣也会在朝堂上奏提议新帝选秀,充盈后宫,也好能早日开枝散叶。
而在这段期间里,顾长青却很忙。他不是在忙教内的事务,而是忙着陪儿子顾辞。
这些天里,他几乎陪顾辞去做尽了许多以前从来不会允许去做的危险事情。比如下河捕鱼,他们总是会弄得自己浑身湿透,下人们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看着,但教主却头一次没有生气,而是宠溺地揉着少主的头发,然后两人便生火将新抓来的鱼烤来吃了;又比如玄阴教那颗年代久远的大树,以往叮嘱旁人要照顾好公子的他,第一次揽住儿子的腰,然后施展轻功将顾辞带上了最高处的枝丫间,在那里顾辞终于看见了纪善先前提到过的,那不可多得的美景。他兴奋地四处张望,尔后又对着父亲微笑……
他似乎要将顾辞童年时的缺憾统统都弥补过来,这些天里,带着孩子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最后,顾长青将顾辞带去了那间私塾。
许是休沐的缘故,私塾里没有人,屋内空荡荡的一片。他牵着顾辞的手走进了这里,而其余人则是守在外边,以免中途出现什么岔子,自从上次恭亲王的事情发生之后,护卫以及暗卫们就再也没有离开主子半步。
顾辞在边上的位置坐下,看见他桌位上的纸墨笔砚后,不由得抬头看向了父亲。
他觉得他的父亲这些天也有些奇怪,虽然带着他去做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顾辞是很开心,但他却也觉得顾长青心里似乎埋着心事,也常常会看着他,目光留念不舍,似乎孩子就要离开自己身边那样,而等到顾辞察觉到目光朝他看来时,父亲却又会望着他微笑,仿佛刚才的不舍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顾长青却将宣纸摊开,执笔在砚台上轻沾,直到墨砚将笔尖染黑浸透,才执起它,在纸上留下字迹。
“小辞,你还记得当初学的第一个字吗?”
顾辞点头:“记得。”
他当初学的第一个字就是“顾”,而第二个字便是“辞”,也正是他的名字。
“我记得你小时候常常念着要去私塾念书,”顾长青像是回忆起了些什么,低眸笑了下,然后抬眼看着这私塾的摆设,缓缓说道,“可外面那么乱,你自幼又身体虚弱,我哪儿放心得下啊,于是我便亲自来教你识字。”
他将写好的字放到一边,任由它风干,继续对顾辞说:“可我的小辞太聪明了,教什么都能立即学会,我毕竟只是一介武夫,慢慢地对上你的各种困惑好奇,也就解答不出来了。之后,我便请娘娘派了一位知名的大家过来,教你识字明事理。”
“我总觉得你还小,就像是当年仍在襁褓时的小婴儿一样,脆弱而又柔软,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过于大声便会惊扰了你。于是我一直将你护在身后,根本舍不得让你离开半步。外面的世界在我眼中就宛若暗礁险滩,处处布满了危险与各种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