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玲。 门缝里那只眼上下打量了余霆,由于气音很重,声音听着跟她这个人一样阴森:“你是谁?” 传说中龙局长的妻子温柔端庄、秀外慧中,从来不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龙建业爱妻的美名也是系统内响当当的,连余霆也都有所耳闻。 可眼前这位夫人,她的眼神带着死气沉沉的幽怨,无论是气质和给人的感觉都出人意料。 余霆官方地笑了笑:“龙夫人您好,我是市局的刑警。” “你有什么事吗。” “我刚送令千金回来,有一份文件可能被她误收了,想麻烦您一下。” 一般这种情况下,丈夫的下属登门,作为主人应该开门迎接,一盏热茶是基本礼仪,但阮玉玲只是说了句“稍等”,便将余霆关在了门外。 余霆从门缝里看到一些屋内的情况,屋子里泛着红色的光,八仙桌上放着很多水果和贡品,中央供奉着的东西罩着黑布,龙潇月就站在八仙桌旁边,光映红了她整张脸,正朝这边望来。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余霆有些莫名发怵。 阮玉玲去了很久,余霆一共看了四次表,整整二十分钟后,铁门才重新打开。 阮玉玲从门缝里把档案袋递出来,也没问对方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东西就要关门谢客。 余霆下意识撑住门板:“夫人!” 阮玉玲看着他:“还有事吗。” “…………”余霆顿了顿,撤回手,摇头谢道,“多谢夫人。” 砰——— 门关上了,将余霆的道谢一并拦在了门外。 余霆回到车上,打开了那个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只银钢材质的迷你优盘。 他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优盘内容,可优盘里的文件是损坏的,余霆试了很多方法也没能将内容恢复。 …… 另外一边,黎纵和裴慎来到了郊区。 驾车朝着大墨村的方向一路出城,穿过一片工业区,经过一座废弃的糖厂就能看到大墨村了。 大墨村地理位置适中,治安管理松散,房租出奇的便宜,很多代加工的工厂都选在这里,搞得这里水体、土地污染非常严重,连空气中都飘散着各种化工制剂的气味。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黑心工厂加班加点的时候,大墨村简陋的路灯还亮着,越往村里走路况就越差,裴慎的车底盘太低,最后一段路二人只能步行。 黎纵一下车就被澎头而来的臭味呛得呼吸漏了一拍,正在他怀疑附近是不是有一条臭水沟的时候,裴慎的手电筒就照进了一旁的臭水沟里。 温遥的继母住在一个火砖砌的村屋里,摇摇欲坠的木门隔起了三十来平米的小院子。 人住的地方还没有这个破院子大。 黎纵和裴慎径直推开了门,不知道是这家人太穷不怕被入室抢劫,还是黎纵的手劲太大,门里面的锁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连带着生锈的门钉弹出去一米多远。 小院里飘着毛巾腐烂的气味和油漆味,大大小小的油漆桶堆满了半个院子,地上的泥土都被染成了各种颜色,院子的角落里一个大约二十平的砖瓦房,屋檐口挂着泛黄的节能灯,灯下面摆着一张木头方桌,桌上角凝固着蜡烛的蜡油,中间散落着已经风干的榨菜和面包屑,桌子底下放着一张缺口的塑料盆,盆里有半张毛巾。 黎纵站在屋檐口,差点一头撞在灯泡上,连忙偏下头才躲过去。 咣当当—— 裴慎就躲得不及时,踢到了一旁的桶,里面的清水荡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 “谁!!!谁啊谁啊!!!”泼妇一样的叫骂声赫然从里屋传来。 一阵翻箱倒柜的噼啪乱响后,穿着绿色吊带和白色紧身裤的中年女人提着菜刀冲了出来,抡起手臂就要砍人。 突然,一本警察手册怼到眼前,胡秀梅瞬间定住了。 黑色的皮革本封面上是一颗金闪闪的警徽,下面是偌大的“公安”两个烫金大字,这玩意儿胡秀梅可熟悉了,瞥一眼就能辨出真伪。 “警察啊。”女人两分晦气三分不屑五分不耐烦,把菜刀往桌板上一扔砸得哐哐响,“我还以为是哪个王八羔子上门来嘞,查吧,查了赶紧走。” 她说着转身就要进屋,仿佛有警察登门造访是多么家常便饭的事。 黎纵冷道:“胡秀梅。” 胡秀梅走到一半,猛地转过身看了看黎纵的阎王脸,又看看裴慎那张零下二十度的脸,第一反应就是他那个死鬼老公又去派出所把她告了,操着她满是口音的椒盐普通话就要嚷嚷:“喂喂喂,警官,我以前是卖过啦,但我坐过牢以后就不干那行了,从良很多年了吔,我就是出个轨而已,不犯法吧?这也能立案吖?” 胡秀梅是长面型,就是人们常说的“马脸”,但五官确实长得可以,虽然已经接近五十岁,黄褐斑和粗大的毛孔已经占满她整张脸,但不难看出她年轻的俏模样。 快五十岁了还穿得这么暴露? 黎纵冷哼了一声:“你是应召还是出轨我不想知道,温遥来找过你吗?” 胡秀梅一愣:“温遥?” 黎纵打量了周围一圈,觉得实在堪忧:“就是你前夫的儿子,被你送进福利院那个。” 胡秀梅一脸遭了瘟,一屁股坐在高板凳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杆烟:“最近怎的那么多人找那个扫把星!” 裴慎倏地看过来:“他在哪儿?” 胡秀梅看了一眼裴慎,远远冲他吐了口烟,打火机就那么往桌上一扔:“不晓得,估计死透了叭。” 裴慎:“…” “找人不是你问你们警察的强项么?干什么来找我问?他是不是犯法了?可不关我的事啊,我跟他早没关系了,打我坐牢那天开始到今天,十多年了我就没见过他,要不是前几天也有人来找他,我都忘了有他这个人了。” 胡秀梅毫无悔意,从她的言词见看不到对温遥一丝一毫的愧疚,裴慎冰冷的目光落在胡秀梅脸上,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紧。 黎纵伸手把烟蒂从她嘴里拔下来,扔出去老远,摔得火星四溅。 “你!” 胡秀梅噌地就要站起来,黎纵单手将她按回凳子上:“你知道我国刑法里有一条叫遗弃罪吗?” 胡秀梅霎时脸一绿:“喂喂喂!你别想吓唬我啊,我跟姓温的死鬼早就离婚的了!” 在监狱里替别人端屎端尿当牛做马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她好不容易才熬出狱,为了不再回到那个地狱里,她连老本行也不碰了,嫁给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油漆工人,住在这个破地方,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离婚?”黎纵用手指蹭了蹭桌面上的灰,弹了弹指尖,“温遥父亲车祸去世之后,你变卖了他的房产,并卷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