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管,答应我。” 余霆答应了,他点了点头。 这大概是他食言速度最快的一次,其实也不能叫食言吧,只是有在那一瞬间他的本能反应胜过了微弱的心理暗示。 他们回到那座破旧的阳台房,推开门时里面坐了一屋子的人。 外边的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室内的灯光开得很亮,小小的客厅四角站着笔挺地穿黑西装的人,两个带着厨师帽的扔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走动,简陋的木桌上摆了一整套满汉全席,正对着门口的主位上,坐着一位两鬓有些斑白的男人。 男人穿着板扎的中山服,手里拿着一根鹰头杖,不动如山地坐着,察觉有人进来略微抬了一下眸,那是一张和黎纵有着六分相似的脸,虽然爬满了皱纹,但有棱有角的眉毛加上石岸般突出的眉弓,让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更具威慑力。 这个男人无论从身形、面容都与黎纵非常相似,完全就是黎纵的中老年版。 或许是主位上的人气场太过强大,过了良久,余霆才注意到坐在他身边那位穿着白色香风服饰、挽着发髻的夫人,她和男人的气场完全不同,看着黎纵时慈眉顺目,弧度精巧的人中线让她即使上了年纪,也仍然不减温婉贵气。 黎纵看到眼前的场景着实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把余霆挡在了肩后。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沉浸,厨房传来的锅碗碰撞声格外刺耳,除了来回走动的厨师,所有的一切都在某一瞬间和地球相对静止。 罹博盛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手里的鹰头杖,审视了黎纵许久:“哑巴了?” 黎纵满脸不欢迎,低沉道:“爸,妈。” 秦佩佩嘴角含笑点了点头,而罹博盛则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还以为你的脑子彻底坏了,认不得我这张老脸了。” 黎纵木着脸没吭声,周围的低气压比一片死寂的时候更具压迫。 罹博盛看人的时候颈椎和脊梁几乎纹丝不动,他看向余霆的一瞬间,余霆竟从那双毫无温度的瞳孔里读到了某种残忍的东西,近乎麻木不仁。 那样的眼神,让余霆想起了手握枪膛抵着人太阳穴的大毒贩,那种栖身王座,轻视一切的姿态令人发怵,这一点从坐在他身边的秦佩佩身上就看得出来。 秦佩佩低着眼,朝罹博盛转了一个角度,低声说:“好不容易见到,先让孩子吃饭吧?” 罹博盛好似根本看不见她:“你是余霆?” 黎纵又不自觉地往余霆面前站。 这次余霆拉住了他,把两个人的位置调换了一下,朝罹博盛浅浅地颔首:“您好。” 罹博盛打量余霆:“我的儿子你用得可还满意?” “……………” 这话余霆接不上,黎纵刚要开口,罹博盛的视线倏地移过去:“我问你了吗?” 黎纵的气息变重了,余霆赶紧背过手掐他一把,不料却被黎纵一把攥住手腕,当着罹博盛和秦佩佩的面被拉到了卧室门口,往里面一推:“在里面等我,找个耳机戴上,不要看,不要听,什么也别管。” 门砰一声关上了。 余霆怔怔地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呆滞了很久,半晌,他才注意到脚边躺着好几个金属的行李箱,衣柜空了一大半,黎纵的衣服的已经全部不见了,就只剩下余霆的那几件便宜货寒酸地挂在里面,整个房间里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余霆的。 但由于余霆的东西本来就少得可怜,眼下看着有些家徒四壁。 黎纵的耳机不知道被收进了那个箱子里,余霆蹲下来,随便拉开了一个箱子,在整整齐齐的衣物里翻找,翻完一个又翻下一个,他和黎纵的东西明明是混在一起的,罹家人却硬是一件没有收错。 余霆的寒酸就这么明显吗? 也是,就好比黎纵的这副无线耳机,余霆确实也买不起。 余霆找到了耳机却没有戴上,他知道黎纵是怕他听到比杨玉宝那些恶毒一百倍的话,黎纵是想护着他,或许这就是黎纵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你站在我身后不要怕”。 但其实余霆没在怕,准确地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怕,他想起罹博盛刚才的眼神。虽然罹博盛什么也还没说,但他已经很深刻感受到了蔑视和厌恶,那种憎恶因缘而生,仿佛从一开始就已经根深蒂固,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外面的日头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余霆坐在床边,看着手里的耳机心里出奇的平静,记得当初在沸水塘和杨玉宝谈话之后,他也很平静,唯一的区别,就是余霆的心境在潜移默化地发生变化。 他听着门板外隐隐的人声,竭力地回忆当初的那份平静,那时余霆没想过能真的跟黎纵白头到老,虽然难掩失落,但也算冷静。 而今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也许是因为他那颗凉薄的心已经被黎纵小心翼翼地焐热了,他感受到自己被黎纵坚定地选择了。 门锁着转动的声音把余霆的思绪拉了回来,房门轻轻地打开,又轻轻地合上。 秦佩佩拿着镶着宝石的手包,雍容端庄地站在门边,颀长的脖颈随着她小幅度偏头蠕动了一下:“我们能谈谈吗?” 余霆提了提嘴角,起身往旁边站了一点,空出了床中间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的剧情节奏会稍微快一点,因为老楼案真正的“副歌”还没有结束 第134章 何错之有 秦佩佩并没有坐在余霆让出来的位置上,而是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用眼神示意余霆坐下说。 余霆犹疑了半晌,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秦佩佩,想着她是俄比亚帕克里帝皇家私立学校的校长,恭敬地称了她一声:“秦校长。” 秦佩佩打开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折叠的纸递给余霆。 纸的材质很特殊,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小块,上面的日期是二十五年前,文字上方是一张照片,画面定格在一名警察站在废墟瓦砾上,将一个男孩从储水箱里抱出来的一幕。 余霆当然认得这个场景,即使不用阅读图下面的文字。 余霆看着照片有些出神,秦佩佩的温柔的嗓音毫无攻击性地响起:“你应该不愿意向我介绍你自己吧?” 余霆一点也不意外,罹家回到綝州这么久了今天才找上门,肯定是有备而来:“水箱小男孩的资料是警方数据库的绝密,警察局长都看不到,不过以罹家的势力,应该早就查清楚了。” 秦佩佩直视着余霆,笑了笑,道:“我想听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可以吗?” 这是一个问句,但在余霆听来却是一道命令。 秦佩佩浑身上下都端庄稳重,她的笑容和眼里的柔软如出一辙,毫无波澜。 余霆只是犹豫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