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心中铺天盖地压下的悲哀。他只不过是窥见了谢长留苦难的一角,仅仅是旁观,便已经是难以忍受。 可亲身经历一切的谢长留呢?他又是怎么做到在未来,风轻云淡提起自己的苦难的? 那些寡淡的情绪似乎都有了解释的来由。 刀尖划破薄薄的皮肉,露出鲜红的血肉内里,血液顺着小臂滑落,一滴一滴坠入祭坛之中,晕出死气沉沉的法阵。 男人贪婪地盯着那些鲜血,将刀尖上的血全部舔舐干净。 谢长留站在他的面前,眼眸幽邃,置身事外看着男人癫狂的表现。 赫佩斯强迫自己看着眼前的场景。胃里灼烧,他的喉间涌上强烈的反胃感。 男人不再满足刀尖上稀薄的血,一把抓过谢长留的手臂,残暴野蛮地开始啃食谢长留手臂上的血肉。 六岁的男孩面色苍白,将下唇咬的鲜血淋漓。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那双眼睛依旧冷静,几乎到了可怖的地步。 赫佩斯死死扣住掌心,血液渗出,他感觉不到,唯有心间的痛苦才是最真实的。 他的喉间嗬嗬作响,精神力猛然爆发,然而皆是无用功。 “谢长留……”他颤抖着声音喊出谢长留的名字,男孩像是感知到什么,轻轻转过了头。 那一眼有了未来谢长留的影子。 沉稳,平静。 那是“不值当”的意思。 进入旋涡的抽离感再次出现,赫佩斯在他平淡的视线里被迫离开,最后看见的是谢长留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那般孱弱的身体,也会流出那么多的血。 赫佩斯的眼前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他在一座山峰之上。 周遭环境有种奇异的力量在流转,他的意识体都能感知到那种适宜的气息。 他在树林间打转,最后飘到了一间屋子前。 十三四岁的谢长留穿着粗布麻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还拿着锄头,走向了屋子后的菜地里。 赫佩斯吊着的心忽然松了下来。谢长留最后被救了下来,远离了那个仙师就好。 看样子还过得不错,至少有了落脚之处。 虽然生活依旧清贫,不过命保住了。 他跟在谢长留身后,看着少年谢长留锄地择菜,干了一早上农活后,回到屋子里,烧起了热水。 赫佩斯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并不知道谢长留为何在这个时候烧热水。 红发军雌随便飘到一张椅子下,坐在椅子上看谢长留忙活。 直到少年谢长留开始脱衣服,他猛地转了个头。 谢长留这个时间点洗什么澡! 赫佩斯反复告诫自己眼睛不要乱看,听着身后衣物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是控制不住捂着眼悄悄转过头。 捂住眼睛的手指,指缝大的不可思议,在他的双眼前根本起不到遮掩的作用。 先看到的是少年谢长留清瘦的背影。 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在了嘴角。 谢长留背后的肩胛骨尖锐的像是要刺穿那两处皮肉。背上是遍布的暗红伤疤,数不清的缝合线在他的背后留下可怖的痕迹。 如同一条又一条的诅咒。 手臂也是如此。 他像是被切割后又重新拼凑,肩膀上甚至是没好全还在流血的伤。 他过得很不好。赫佩斯想。 那些阴暗丑陋的苦难被他掩饰在平静无波澜的面容之下,轻而易举糊弄过了所有人。 他飘到谢长留的身后,指尖颤抖地去抚摸那些缝合线。 少年谢长留像是感知到什么,微微侧过脸,嗓音沙哑地问道:“……是你吗?” 赫佩斯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颤抖的呼吸隔着漫长的岁月落在谢长留的后背,在热水蒸腾而起的白雾间,轻飘飘地消散了。 谢长留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再出言询问,安安静静洗完了澡,套上衣服整理着装,将房间整理好后,就出了屋子。 他没有穿那身粗布麻衣,而是一身赫佩斯熟悉的白衣,只是形制纹样与以后那件并不同。 赫佩斯的动作在看见他身上的伤痕后逐渐变得沉重,他看着谢长留走到恢弘的宫殿前,作揖行礼,轻声喊“师尊”。 宫殿大门自里打开,并没有人在,谢长留像是做过很多次,安安静静进入大殿,走到内殿的桌前。 桌上放了一个玉盒,一柄匕首,以及一个小瓶子,赫佩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谢长留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割下了手臂上的一块肉。 赫佩斯瞪大双眼,伸出手去抓他的手腕,然而只能从他的手腕间穿过去。 谢长留脸色发白,身上的汗濡湿衣领。他放下匕首,打开小瓶子,动作干脆往口中灌药。 血肉落进玉盒,殿内始终没有人影出现,帘子却因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动了动。 谢长留微微颔首,脸色发白地退出大殿,往自己的屋子回去。 赫佩斯的脸色甚至比他还要苍白。 他空缺了中间的那几年,并不知晓谢长留都经历了什么,竟然到了自己割血肉的程度。 白衣被血染透,谢长留看了一眼,挽袖包扎伤口。 “我已习惯,不必担忧。”他低声开口。 屋子里没有人,这句话是对他看不见的赫佩斯说的。 赫佩斯说话时的鼻音极重:“怎么可能不担忧……” 匕首割下的那一刻,就仿佛割在了赫佩斯身上。 红发军雌坐在谢长留身边,视线一寸一寸拂过他单薄的肩膀,还是没能忍住,将额头轻轻抵在了谢长留的肩头。 周围的场景急速扭曲发生变化,赫佩斯在这一刻再次被迫抽离。 所有的过往回忆如同走马灯影片那般在他眼前浮现,他看着谢长留的身形逐渐变得高大,愈发有未来他见到的影子,看着他的话语变得比从前更少,再也难开口。 他看着谢长留师尊走火入魔逝世,从此再无人能折磨谢长留,看着谢长留在孤寂清苦的修炼中修为逐渐精进,成为名震十六州的大能,被各修士尊称凌洲仙尊,四方修士登上玄明宗,跪在昆岚峰下,求凌洲仙尊出剑拯救苍生。 每一个人都来求他,每一个人他都帮了。 毁誉不由己,那些夸赞骂名他全都受住了。 赫佩斯看着他度过漫长岁月,依旧孤身一人站在山崖之巅,安静望月,任由死寂的夜晚在他的双眼中流逝。 昆岚峰千年不变,连他的时间也像是被禁锢,彻底暂停在了六岁那一年。 赫佩斯看着那一帧帧画面,场景最终定格在雷劫至,谢长留飞升之时。 天道叫他明白后再来,谢长留便进入了塞列因帝国。 他与赫佩斯的相遇在这一刻开始。 死水般的时间忽然开始流动,赫佩斯在那些共处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