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热毛巾覆上他的左脸脸颊。 姜聿白垂着眼睫,任由对方动作。 半晌后,他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抽身而出,和一道疼惜的眼神对上。 “我自己来吧。”姜聿白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又打破了安全距离,抬手想接过毛巾。 陆锦延主动拿开手:“毛巾变凉了,我再去拧条热的回来。” 重新拧了一条热毛巾,又热敷了五分钟。 热乎乎的暖意自脸颊传递至四肢百骸,姜聿白不由自主闭上双眼,一阵困意袭来。 “今晚还要继续睡沙发吗?”陆锦延眸中满含温柔,看着小白兔打瞌睡。 “嗯。”姜聿白将身体窝进沙发里,轻声提醒道,“今天夜里,你别再把我往床上搬了。” 陆锦延笑而不答,冷不丁又问道:“刘小姐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安静阖上的长睫颤了几下,姜聿白含含糊糊地回道:“不记得了。” “晚餐时她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陆锦延贴心地给予提示。 姜聿白没有睁眼,看起来还是不想回答。 陆锦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在你沉默的那几秒里,你脑海里想起的人当中,有没有我?” 他不奢求做唯一一个,只想知道姜聿白在那一瞬间有没有想起他。 “陆锦延。”姜聿白被逼得开口叫他的名字,“你说过会给我时间。” 话音落地,客厅里陷入一阵沉寂。 “好。”片刻后,陆锦延还是选择放过他,“今天累坏了,早点休息。” 姜聿白不敢看他一眼,只轻声说道:“晚安。” “晚安,好梦。”说罢,陆锦延转身往卧室方向走去。 * 然而这一觉,姜聿白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整日整日被关在房间里,只能扒在铁窗的栏杆上往下看。 保姆家的孙子和邻居家的小孩在院子里玩耍,笑声一直传得很远很远,他将手伸出栏杆的缝隙,然后又把头往栏杆里伸,试图让幼小的身躯挤出铁窗铸就的牢笼。 不幸的是,他的脑袋卡在了栏杆里。 他好疼,也好害怕,但是他不敢哭,也不敢大叫,他害怕爸爸会更加讨厌他,只能就这么忍着,直到保姆来给他送晚饭时,才发现他被卡住了。 那天爸爸果然发了很大的火,眉头紧皱地冲他大吼,问他怎么不干脆掉下去摔死算了。 他终于被吓得放声大哭起来,本能地喊起了“妈妈”。 结果爸爸听了后变得更加狂暴,直接一把将他拎起来扔进禁闭室里,摔门而去。 “妈妈……我要妈妈……”年幼的他无助地趴在门边,哭到抽噎着喘不上来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要妈妈……” “妈妈……”眼泪从紧闭的双眸涌出来,顺着秀挺的山根流至脸颊,姜聿白狠狠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和梦中的自己一样喘不过来气。 卧室里,陆锦延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光着脚跑到了客厅。 他打开壁灯,然后看见了令他呼吸困难的一幕。 月光下,姜聿白躺在沙发上,秀气的眉心紧蹙,闭着眼睛泪流满面。 他大步走上前去,跪倒在沙发前,嗓音低哑地唤着:“小白,醒醒,小白……” 可姜聿白深陷噩梦中不可自拔,豆大的泪珠子仍旧源源不断地滚落出来。 那只揪在胸口的手指越收越紧,平日里泛粉的指甲用力到发白,口中模糊不清地喊着:“妈妈……” 陆锦延屏住呼吸,抬手覆上冰凉的手背,另一只手轻轻插入他胸前,试图将用力到几乎痉挛的手拿出来。 那只手抽动了一下,猛地抓紧了他的手。 紧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锦延反手握紧他的手,一边给他传递温度,一边低声唤着:“小白,你做噩梦了,醒醒……” 在他坚持不懈的呼唤下,姜聿白终于睁开了双眸。 那双琉璃水晶般漂亮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在月光下如同一汪破碎的湖水,美得令人心肝俱颤。 陆锦延的心脏像是被踩进了锋利稀碎的玻璃,扎得他一片鲜血淋漓,几近失声:“小白……” 下一瞬,躺在沙发上的人起身朝他扑了过来。 他条件反射地张开双手,牢牢接住扑进怀里的人。 “陆锦延……”姜聿白抬起双臂,死死抱住他的脖颈,嗓音哽咽得几不成句,“陆锦延,我好疼啊……” “乖,没事了,只是做梦……”陆锦延一双手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停了好几秒后,才小心翼翼地抱紧了怀中清瘦单薄的身躯。 姜聿白将脸埋进他的肩颈间,眼泪好似年久失修的水龙头,无法控制地持续涌出来。 仿佛是要将这些年没有流下的泪,一夜之间流淌干净。 肩头的布料很快就被温热的眼泪彻底打湿,陆锦延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干燥的唇悄悄印在发顶,用低沉轻柔的嗓音不断安慰:“没事了,我在呢,小白不怕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会滚烫至此。 更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会令他心痛至此。 不知过了多久,姜聿白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陆锦延不知何时坐到了沙发上,将他安安稳稳地抱在怀里,双手来回抚摸着他的脊背和脖颈,像是在悉心安抚受伤的小动物。 姜聿白哭得头昏脑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缓过来神。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像一只树袋熊那样,整个人都挂在了陆锦延身上。 “陆锦延……”他不自在地动了动,用哭到沙哑的嗓音小声请求道,“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不,我不放。”陆锦延瞬间收紧了双臂,炙热的唇慢慢蹭到他的耳根处,“这次,是你先抱住我的,姜聿白。” 第50章 薄唇似有若无地触碰耳尖, 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电流,自耳根处炸开,沿着四肢百骸迅速扩散至全身。 姜聿白本就哭得脱力, 整个人一下软倒在陆锦延怀里,完全无法挣开桎梏他的怀抱。 陆锦延抽出一只手,抱着他往上托了托,又将他滑下来的手臂放回自己脖颈上。 姜聿白无力地任由摆弄, 只能小声重复道:“陆锦延, 你先放开我……” “不放,死也不放……”陆锦延紧紧箍住他的腰,高挺的鼻梁抵着脸颊上的软肉来回地蹭, 变态一般反复闻嗅着属于他的气息。 仿佛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求生。 明明没有过火的亲吻,但姜聿白胸腔内稀薄的空气, 还是随着磨蹭的动作一点点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