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韩将军怀疑地问道,“一个都不要?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不感兴趣。”赵宸贺靠回原位,无力地摆摆手:“你滚吧。” “我不滚。我跟你保证,”韩将军拍了拍自己的伤腿,“最迟傍晚,知州一定能把刺客老巢连根拔起,解决后顾之忧。” · 云成记账记得烦躁,翻页时尤其更甚。 赵宸贺让他考虑,又没有限定期限,他思来想去一天都摸不到底。 日暮西垂,运输粮食的车辆长无尽头,地上投下的阴影像一座座小山头连绵不绝。 他盯着那大片的阴影,听着知县身边的师爷说:“过称入库,二十。” 云成笔锋圆盾,在账本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二十。 宋礼明溜达过来看他,从桌前绕到他身后。 云成笑了笑:“别偷懒,快去盯着。” “远远看着就成。我都去地头上盯了一天了,蝗灾可恶,庄稼苗都斑驳不堪,更别说粮食了。”宋礼明不知从哪里抓来的花生米,说话间往嘴里抛一颗,然后递给云成,云成摇摇头。 “你没休息好?”宋礼明说,“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云成又挑起唇角微微一笑。 他太爱挑动嘴角了,这习惯一时半会改不掉。 宋礼明昨夜胳膊擦伤了,这会儿时不时就要揉一下。 他嚼着花生米:“聊聊天啊,挺无聊的。” 师爷继续报数,云成动笔的同时说:“你长手长脚,怎么不学武?” “学了啊,我会,只是昨夜喝多了,没来得及施展。”他想了想,说,“我在京中用不到武功,我爹你知道吧?” “前京都御前统领禁卫军总督乌达,”云成又笑起来,“知道,久仰大名。” 宋礼明神神气气地站在旁边,想靠在桌子上,又怕碰到他的胳膊,于是撑在桌面上看他写字。 云成:“也是,家世不凡,没人敢跟你动手。” 宋礼明更加神气了。 云成手腕极稳,说话并不影响他做事,但能让他短暂的忘记琢磨赵宸贺的话。 宋礼明等了他片刻,等不到他开口,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半晌云成才头也不偏的问:“总盯着我干什么?” “嗯……”干脆猖狂如宋礼明,竟也温吞起来。 他揉着自己的胳膊肘,忍耐着没有龇牙咧嘴,“我想,你昨夜把我护在身后,是个值得托付的。你如果愿意,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身份贵重,如果不嫌弃我,我们私底下可以兄弟相称。” 赶上满数入库,云成写字慢下来。 宋礼明罕见的迟疑起来:“我知道你以后肯定会封亲王,但是我也不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当然不差,不得宠的亲王空有其名没有实权,但是受倚重的近臣有权有势,风光无垠。 更何况他父亲曾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朝中新臣不敢得罪,老臣也都看顾照料。他的前途绝不会差。 宋礼明用力按着桌子,微微弯下腰:“你不会拒绝我吧?我很厉害的,我爹……就不说了,我干爹是太上皇身边的御医,我的武功都是太上皇亲自教的。” 这倒十分令人意外。 “我的名字,宋礼明,“礼”其实就是你们家那个“李”,这名字是太上皇起的。” 云成笔尖一顿。 “你不会是太上皇私生子吧?”他问。 宋礼明激烈摇头:“我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是。” “那为什么你爹姓乌,你姓宋?” “我姓宋是因为我娘姓宋,我干爹也姓宋,太上皇看重我干爹,名义上御医是我干爹,实际上太上皇拿我当儿子养的。” 云成看着他。 宋礼明耸耸肩,整个人快趴到桌子上了:“这种条件你都看不上,你想跟孙悟空去拜把子不成?昨夜是意外,今后我绝不喝酒了。我打架也很厉害的,绝对配得上你。” 桌上的账本被他挡住了,云成只能暂时停笔。 “行啊。”他搁下笔说。 宋礼明原本还要继续说,没防备他竟然一下子同意了:“……什么?” “行。”云成重复了一下,继续说,“但是我有个要求。” 宋礼明缓缓点头:“你提你的,我没问题。” 云成其实没什么要求,见他爽快,自己便想了想说:“一天的兄弟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不管今后出什么事都不能背信弃义。” 宋礼明啪一拍桌子,险些把笔杆子剁了:“这是必须的。” 门外师爷继续喊:“左仓,十六。” 云成收回视线,把刚刚落下的几个数字一并记上,恢复了原本的速度。他记录得请愿踏实,不见一点不耐烦。 · 云成今夜回来的更晚了,仍旧没回韩将军家,而是约了人回家——长居庆城的舅父家。 云成的舅舅云卓然是高祖皇帝时期的武状元,他这一身武艺就是师承于他。 昼夜不休的庆城将宵禁的京都远远甩在身后,即便是远在边缘的住家户抬首仰望,也能见到火树银花笼火辉煌。 云成站在家门口好一会儿都不敢进去,灯火将他侧脸照的很清晰,那是一种交杂着思念和克制的神情。 直到大门主动打开,云卓然从里面出来。两人互相一个照面,均是愣了。 “云成?”云卓然僵立门前,带着期盼已久的惊喜:“是你吗?” 云成耐不住思念之前,大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云卓然,一声“舅舅”,哑了嗓子,红了眼眶。 云卓然短暂的失态过后将他拉进院中,俩人站在门内说话。 “我猜到你这两天就要回来。”云卓然拉着他的手不松,上下打量着他,声音还带着颤动,“我要担心死了,为什么都不往家送信了?” “雀飞一个来回要两三天,许多事情着急,等不及我便自己做决定了。”云成说。 长风将他的额发吹向后,露出月光下光洁的脸。 云卓然发现外甥变化很大,比之前略高了些,也更沉静了。 “瘦了。”云卓然叹了口气,“在京都的日子定然很难。” 云成笑了起来:“不难。” 云卓然拉着他往里走,他环顾四周,只见院中物件分毫不差,唯有夹道一侧种着的花草,在深秋月色之下隐约所见凋零。 不等他伤感,云卓然就道:“王府现在怎样了,你在朝中如何,同皇上的关系处得还融洽吗?” “都好。”云成翘起唇角微笑,开口间略去赵宸贺,只捡着其他的事情详细说。 但还是被云卓然发现了蹊跷之处。 “京都布防图你用什么办法得到的?”他盯着云成疑惑道,“赵宸贺此人狂妄自负,重财重权。就算筹码再多再重,也绝不会把这种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