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见在院里等他的男人, 心绪不免飘飘燃, 似梦非梦, 怕此梦骤然促醒, 立刻飞扑到这人身上。 灵稚喜欢这样波澜无惊的怕平淡日子, 就如他曾经在山上独自生活,日日反复采药摘果,饿了就吃困了倒头就睡,简单平凡,不会厌倦。 如今进城,便多在百草庐和院子之间来回往返,他不觉厌烦,光在院子捣鼓他的菜田,梳理果菜,看它们一日日的变化成熟,心中欢喜。 只是此般欢喜始终有块空缺,填不满。当他回来看见萧猊,这块空缺就恰好填上。 灵稚眼睛微红,仰头望着萧猊俊美的脸孔,一扫扭捏,羞愧道:“我并非故意要奴役你……” 此时萧猊心软如水,后悔逗他说这些话。 萧猊掌心按在灵稚颈后,将人微微带进怀里,止不住叹息:“我高兴为你做这些。” 灵稚闷闷;“哦……” 他问:“萧猊,你何时走呢?” 灵稚握住萧猊的手掌,自知理亏,声音轻弱。 “我知道你刚入封地,定有许多公务缠身,要会见官员。可你还是在小院里陪了我几日……” 他苦闷丧气,脸越垂越低。 “我是不是太黏你了,萧猊你还有时间处理公务么?” 他抢走萧猊手里的板子:“活也别做了。” 萧猊身份尊贵,但做起柴米油盐的比他还讲究。 萧猊不由笑出一声,注视灵稚愈发通红的面颊,捧起来珍视的亲一亲。 “怎么那么别扭。” 灵稚悄声辩驳:“没有。” 犹在羞愧扭捏的灵稚身子陡然腾空,他被萧猊抱起。 萧猊坐在石凳将他放在腿上,理了理他的头发。 “我竟不知与我在一起,会让你愧疚至此。” 萧猊认真专注地凝视灵稚的眉眼,不容他再躲避。 “公务有人送到院中由我处理即可,何况府内谋士众多,我的心腹若不能为我操劳解忧,要他们有何用?” 灵稚听得也专注,听完点头,认为萧猊说得有道理。 萧猊道:“樾州的官员,我自是想见就见,不见他们,就让他们等着。” 闻言,灵稚想起自己在茶楼听得话本故事,心道:做大官的自然要有派头。 萧猊低笑:“我再与你多处几日,等那边的事情完成,在戌城修一座宅邸倒不错。” 戌城远没有樾州其他几座城繁华昌盛,他身为安定候,留在此地营建发展有何不可? 陪灵稚不假,笼络巩固在民心之中的美誉亦是真。 萧猊想得长远,戌城虽不繁盛,但因地貌较特殊,暑夏时节比许多城邑凉快。 他若在戌城修建避暑的府邸,长居于此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猊心绪飘远,灵稚都不知道这人已经为今后都考虑周全了。 此后两日,灵稚正常在百草庐坐诊。院子清扫完后萧猊时常留在屋内伏案写字,时辰一到,就出门转去百草庐接灵稚。 坐诊结束后灵稚会牵带萧猊走在戌城夜色下的街道,他没有认真看过这座小城,头一次跟萧猊看。 两人坐在河岸边放灯,灵稚捧起斑斓多彩的河灯,眉眼笑起来闪烁。 他道:“中秋临近,到时候你会来跟我放灯赏月么?” 其实就算萧猊不来并不打紧,灵稚不计较那几日,他能自己坐马车去翡城找萧猊。 萧猊点头:“自然过来。” 灵稚露齿笑,很快抿唇。 “那你没有许多酒宴么?” 萧猊紧了紧他的手:“少看些话本。” 灵稚慢吞吞道:“哦……” 萧猊不在时,灵稚坐诊结束就爱跑去茶楼找个楼上的位置听茶客说话。 他听茶客们编排安定候,听到跟实际情况无异的,不由点点头附和,若编排错了,则皱着眉头摇摇脑袋,却未指责出他们说得不对的地方,他作为茶楼忠实的听众,乐津津的听,不掺和,不吱声。 听茶客们说多了,灵稚对燕朝局势隐有知悉。 萧猊此前留在戌城的日子不多,有时一两日,或当夜来,翌日天没亮就走。 中秋佳节,街上喧闹似火,满城金桂飘香。 百草庐做了月饼,灵稚带回两盒,拐去酒楼打酒,留着准备跟萧猊度中秋夜。 他一早就坐诊,百草庐开门半日,余下的半日早早放人过节。 灵稚替病患号脉,听到走进来的人议论街旁停留的马车。说是马车坠着宝石,华丽璀璨,不知道是哪家富商公子来看诊。 听罢,灵稚借着去抓药的空隙跑到楼上张望,他心跳得厉害,推开窗户趴在檐边朝街下张望。 这一望,恰好对上车帘掀起后露出的面容。 灵稚放松紧抿的唇,要笑不笑的。 他绷不住裂开嘴,放慢了声儿喊:“你怎么过来了呀?” 还这般大张旗鼓地等在楼下。 萧猊只探了半张脸朝他浅笑,灵稚就算不看,都猜到这人此刻定是华丽俊美的。 他又扬声道:“你再等我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马上拎起药包踩着阶梯蹬蹬跑下楼,不敢耽搁手里的活儿。 一炷香过后,蓝文宣让停了活儿的人过来,回头想叫灵稚,却见人已经从门外跑不见了影子。 他看着手上的礼品,发放给学徒。 灵稚进了轿子,胳膊一抬,抱住萧猊的脖子。 他笑呵呵的,松开抱萧猊的手,去摸他的衣物。 萧猊中秋宴没结束就来了,华服未褪,没来得及换灵稚平日最钟爱的款式。 灵稚摸够了萧猊的华服,跟他牵手,说道:“这身也好看。” 华服繁重,助长萧猊的英姿威势。 可萧猊的常服偏爱着浅色素简的衣衫,飘起来就像谪仙,灵稚看久了,依然能次次看入迷。 马车停在院门,灵稚被萧猊牵下车。 彼此亲密地相处半晌,萧猊转身去洗身上酒味,换了衣裳。院子点灯,仰头望见月升树梢,为中秋夜。 灵稚唏嘘,萧猊拉他坐在桌边,有人伺候着送酒端菜。 萧猊夹了一片佛手清瓜送到灵稚嘴边,等他吃了,自己尝一片。 他笑道:“先用饭,吃完我们去河边放灯。” 灵稚道:“再逛逛花灯街,晚上还有焰火会,我坐诊时听大伙儿说的。” 萧猊都允。 出门前灵稚也换一身素色的衣衫,袖袍宽松,迎风翩然,轻而易举掩饰了衣下两人相扣的手指。 花灯街人潮如织,灵稚行至半路口渴,要了梅子酒,滋味酸甜,含一点酒气,慢慢抿着喝。 路边有姑娘想递给灵稚花,灵稚摇摇头不收。遇到给萧猊递花的,对方根本不敢直视他冷淡疏离的目光,磕磕绊绊地离开了。 河岸灯火绚丽,良辰佳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