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甘愿受罚,只望皇叔身体安康!” 臣子们听到营帐里传出的声音,面面相觑,心中也明白,张皇后是个聪明人,这一计,定是她出的。 薛瀚缓缓吸了口气。 他想,太子如今肆无忌惮,目无王法,是不是也有一定缘故,是张皇后屡屡为他做的事收尾呢? 薛瀚一怔,再看薛铸,突的明白了为何自己母亲,京中人人敬重的老太君,要突然吃斋念佛,避世不问。 原来如此,若总求老太君给小一辈兜底,小辈要么眼睛长到头顶,没了自知之明,要么失去判断力,毫无主见。 太子属于前者,薛铸则属于后者,可惜薛铸已经这样了。 薛瀚还在想的时候,兴华殿的周公公从另一边走来:“薛大人!” 薛瀚:“公公这是?” 周公公:“薛二郎护驾有功,只是受了点伤,大人快随奴婢前往吧!” 薛瀚震惊:“什么?” 其他人也诧异,要么是不在一个圈子,从没听说过薛二郎的名声的,要么是知道薛二郎斗鸡走狗,一事无成的。 他们却第一次听说,他还能护驾有功。 比起护驾,薛瀚更在意薛镐伤情,再顾不得皇家的事,他和薛铸着急忙慌地赶去御医的营帐。 还好,薛镐全须全尾,就是手上有刀伤,御医给他敷药,他龇牙咧嘴的。 薛铸冲上前:“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嘶,流血了!” 薛镐:“没事,不严重,就是破了点皮……” 薛铸松口气,又问:“听说你护驾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镐挠挠脑袋:“这个嘛……” 要说自己护驾了,那确实也是,当时场上对方是十几个人,而他和张大壮,以及豫王那边合起来,才六人。 就是豫王唯一受的伤,和刺客的关系,好像不是那么大。 当时一场恶战后,见王爷没有受伤,薛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王爷神色冷淡,他拿起一柄雪亮的剑,在手心一刺。 剑变红了。 薛镐看傻了,豫王动手前,半点看不出犹豫,滴滴答答的血珠,也如落雨般,洒在周围树上,他却不为所动。 那股狠劲,令人心惊,不敢再直视他。 薛镐脑子不灵光,但不用人提醒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说,张大壮也看到了,但刚刚他和张大壮在私底下,甚至没有讨论过一句。 所以,对着兄长与父亲好奇担忧的目光,薛镐略去这一点,说:“就是我和张大壮在找平安的兔子,眼看要天黑了,实在找不着,就想在林子里抓一只白兔……” … 平安的白兔消失好久了。 她呆坐着,对着展开的信件,提笔几次,都没能落下。 薛静安第一次感觉到,平安有心事了,她不哭不闹,依然娇憨乖巧,可是,和平时的她就是不太一样,像被秋霜打了,有些焉,看得人心口发堵。 薛静安说:“我找宫女问,都说没看到,真是奇了怪了,谁会去碰这个笼子?兔子到底去哪了呢?” 薛常安语气不好,说:“会去碰这个笼子的人,多得是。” 玉慧郡主、何宝月,她们要想让宫女闭嘴,也不是没办法,尤其是玉慧。 薛静安和薛常安都怀疑是她。 没等她们再想到找兔子办法,豫王遇刺的消息,就传了回来,皇帝下令今年围猎就此结束,女眷们也得收拾东西,第二天清早,就回盛京内。 “居然会有刺客,王爷还受伤了,禁卫军是吃干饭的吗?” “好可怕,我想现在就回去了……” 饶是宫中嬷嬷说了不少宽慰的话,保证绝无刺客会来禁苑,禁苑中,姑娘们还是人心惶惶,今夜恐难眠。 平安听到了,王爷受伤了。 她拿出荷花纹小挎包,把里面的糖倒出来,塞了那条月白地的手帕。 薛静安去问嬷嬷消息了,薛常安见平安这个动作,问:“这时候,你要去见他?” 平安点点头。 才出了刺客的事,薛常安警惕起来:“天黑了,不要乱跑。” 平安看天色,是已经黑了,不过因为事故,各处都烧着火把,照得和白天一样亮堂,不用担心看不见,再加上有宫女,安全的。 为了让薛常安放心,她说:“外面亮。” “我会回来的,你不用来。” 薛常安脸色突的涨红,什么意思,难道她早上跟过去的时候,平安居然知道?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躲得很好! 但平安要是不说,从她脸上,还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薛常安有点狼狈,她躲开平安的视线,道:“……要去就去,快点去。” 谁要拦着她。 … 皇家营帐内,燃烧着的烛芯发出哔啵一声,火光明灭。 外面,披坚执锐的侍卫疾步走着,各处巡逻,步伐声如鼓点,很有紧迫感。 裴诠站在案几前,他黝黑的影子被拉长,落在帐上。 刘公公眼角余光看着那道影子,他知道,这个夜晚过后,皇家猎场,盛京,乃至朝廷,都会乱起来。 突的,外头传来侍卫的喝声:“什么人?” 刘公公心道是哪个不怕死的,现在还敢来,他赶紧从营帐出去,却看带路的宫女身后,薛家二姑娘探出脑袋。 刘公公刚到嘴边的“滚”字,咽了回去,这么多次了,他清晰的意识到,要是说出了这个字,他才是那个不怕死的。 刘公公连忙笑了下,对平安说:“二姑娘,请。” 平安走入裴诠的营帐。 帐内隐约一股药香,布置很简单,桌椅和床榻只用一张四开屏风隔着,却有一面书架,上面搁着不少文书案牍。 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平安轻声:“王爷,王爷?” 裴诠抬起眼眸,许是流了血,他面色微沉,比往常苍白,眉眼之间更浓,就像漆黑的夜色。 他盯住她,问:“怎么来了。” 平安走到案几前,她仔细看看他的脸,还好,没有受伤,又从他的脸上,一寸寸从脖子、肩膀、胸膛,看下去。 能这么打量人,还不让人生出被冒犯的感觉,也只有她了。 裴诠抬起手:“这里。” 伤口已经上了金疮药,好好包扎着,还是隐约能见红粉色的痕迹。 里面流血了。 平安微微睁大眼睛,她捧着裴诠的手,挪到自己面前,隔着那一层纱布,她看不见里面伤成什么样。 毫无预兆的,一粒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倏地滑落到下颌,在烛火下,像是晶莹的琉璃,折射着浅浅的光滑。 滴落在了裴诠指尖,滚烫的。 裴诠心下一怔。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周身的戾气,忽的散开了,声音低沉而缓和:“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