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便过来旁边坐下,眼里都是笑。 冯夫人年轻时,是扬州一美,她如此看着自己,薛瀚很是舒心,不由笑了:“怎么了?” 冯夫人:“我觉着,豫王爷不像你们做官的说的那般。” 薛瀚赶紧瞧瞧四周,没闲杂人等,才压低声音:“我哪有说过王爷如何?” 冯夫人笑道:“没有么?你总是战战兢兢,让我也以为豫王爷冷傲。你不知道,今晚他陪平安回来,专门掀开帘子与我说了一句,我是面子里子都全了。” 光是听冯夫人这么说,薛瀚都要以为,她遇到了个假的豫王。 他刚要说,王爷过去与薛家从不往来,但这话到嘴边,他骤然顿住,说不出来了。 这一年,永国公府和豫王府往来可多了,再不是过去十几年那般。 真要追溯转变的时机,薛铸也还记得,去年有一回,他出兴华殿遇到豫王,他行礼时,豫王竟虚扶自己一把。 自那之后,不知何时,就水到渠成了。 他真是身在庐山,直至此刻,方彻底琢磨回过味。 他便点点头,一定程度上认可了冯夫人的看法。 讲完女婿,冯夫人没什么好说的了,催薛瀚:“行了,你泡好了脚后,就去内书房吧,我让人把被褥都给你搬过去了。” 薛瀚一愣:“大冷天的,怎的又赶我去内书房睡?” 冯夫人:“也不过最后十几日了,我自是要和平安一同睡的,去吧,快别拖拉,我等着乖儿过来呢。” 薛瀚:“……” … 送完人到永国公府,裴诠来临江仙三楼,已经快戌末。 裴诠的老师蔡老跽坐于榻上,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已至古稀,曾追随先帝改革过,最后仰赖先帝力保,竟能全身而退,他与先帝,有着超乎君臣的情谊。 因此,他也是十几年前,为数不多的认为万宣帝当禅位给豫王的人。 可当时时势压人,万宣帝都继位了,他藏下所有心思,教导小豫王直到十二岁,因太子相逼,他不得已致仕,却也并非不问政事。 见到裴诠,蔡老起身行礼:“拜见豫王殿下。” 裴诠道:“老师请起。” 蔡老在裴诠身上,瞧出几分先帝的影子,更觉感怀。 谈及朝政,他早已得知太子设局暗杀,万宣帝却揭过不谈,他皱眉:“陛下还是如此,只怕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句话蔡老不用说,裴诠也知道。 他神色沉冷,左手拈起一颗黑棋,落在棋盘一角。 六年前秋狩左手受的伤,又一次隐隐作疼,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蔓延到肌肉,肌理。 他放下手。 蔡老又恭敬地说:“总算,殿下大婚在即,只盼这门婚事一切顺利。” 时人讲究成家立业,裴诠如今在六部历练过,大婚后,不用再当户部主事给朝臣看,而是能理所当然,监察户部。 这也是东宫警惕这门婚事的缘故之一。 裴诠道:“是该顺利的。” 不过,似乎想起什么,他眉宇间不再凛然,反而透出一丝罕见的暖意。 见完蔡老,裴诠直接回了豫王府。 府内静悄悄的,静幽轩更甚,但灯火是明亮的,照得地上竹影婆娑参差,若海中藻荇,幽冷非常。 他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凉薄的月色。 从前,他进宫面见元太妃,元太妃就曾擦擦眼泪,说:“若果不是……王爷不该住在那么冷清的地方。” 那时,他不喜热闹,不觉静幽轩清冷,如今再听风吹竹林作金石声,响到了天际。 太空了。 他抬手合上窗户,挡住外头的冷意。 刘公公道:“殿下,太寿宫和礼部,清点完聘礼,今日刚将礼单送到王府,可要现在就看一下,是否有哪里不妥。” 裴诠:“明天再看。” 多看礼单一眼,最后的半个月,也不会倏忽过完。 没一会儿,裴诠沐浴过后,穿着单薄的一袭中衣,他平躺在床上,初春的天还冷,屋中烧着地龙,很快,他身子逐渐暖热。 突的,一阵缥缈的感觉之中,他又隐隐看到了她。 她坐在静幽轩的床沿,扎着双环髻,垂着红色发带,发带底端,刚好落在圆润的耳垂处,身上那新亮的衣裳,让她看起来,像一团不烫手的火焰,热乎乎的烘手。 他想,现在还没办法在这儿见到她的。 自己又做梦了。 便她垂着纤长的睫毛,清澈见底的眼里,微微湿润,凝出一滴细小的水珠,卧在她眼底,缓缓打着转。 是眼泪。 裴诠看了眼右手,伤口已经好了,那她为什么哭呢。明明知道是梦,他还是想得到答案。 不,不是想,只要是有关她,他必须要知道。 他抬起她的下颌,另一手掌住她的腰肢一握,又软又细。这不是凭空捏造的感觉,今夜抱她时,他碰到了她的腰。 还没看清她的神色,她眼中水珠忽的滑落,细嫩柔软的指尖,推推他的胸膛,她想要挣脱他。 裴诠眼底骤地浮上一层浓重的郁色,他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她脚下一软,发出轻轻的:“呀。” 真娇,像一块黏黏软软的小年糕。 只是,小年糕是什么味道?他想,他只吃过石榴糕。 他蓦地低头,咬住她的唇,又重又狠,隐隐嗅到一丝血腥味,倏地,她又泪眼朦胧,那几滴凉凉的眼泪,落到了他的手背。 原来她哭,是让他欺负的。可是,为什么要躲他呢。 小姑娘哭得真可怜,眼角红红的,他松开她,似是放过她了,轻吻着她的眼角,将那微咸的泪珠,卷入舌间。 这回,她没有躲了。 真乖。 他低头,却又噙住她的唇,攫取她的一切。 … 裴诠手指突的一蜷,指腹摸到身下被单的触感,虽然是绒柔的,却与滑腻温暖的肌肤,完全不一样。 一刹那,真实的触觉让梦里的触觉如云雾般消散。 意识到这一点,他蓦地睁开眼睛。 床帐外点灯如豆,十分昏暗,光蔓延不到的地方,与他的眸底一般,一片黑沉。 这次,还没到寅正。 他呼吸发沉,微微起身,面无表情道:“来人。” 值夜的小太监赶紧从脚踏上起来,战战兢兢问:“殿下有何吩咐。” 沉默了会儿,裴诠嗓音低沉喑哑,像是宝瓶里晃动的细沙:“点灯。” “把礼单拿来。” … 这半年公府一直在筹备着平安出嫁,因为豫王总归是特殊的,临了,最后十日,一顶青绸顶轿子,自皇宫西华门出来,向公府而去。 那是太寿宫的庞嬷嬷,她来到公府,亲自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