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小郡主在今年的九月呢。” 张皇后道:“玉慧也才十六,玉琴等到十八才出嫁,怎太子妃就不能把玉慧留到十八。” 天家家事,嬷嬷但笑不语。 人心是肉长的,难免有偏心,这也是张皇后疼宠玉慧的缘故,可惜这孩子性情爽直,爱憎分明,容易被当枪使。 正好,东宫的女眷来了。 李氏三言两语说了事由,又抱怨:“母后,玉琴聪慧,怎么会在自己送的东西上下毒?现下可好,不知道的以为陛下要抄赵家,赵家多丢人啊!” 张皇后心中又气又无奈。 自秋狩刺杀,张皇后出招,以布衣逼万宣帝回忆潜邸时候的刻苦和心酸,放过莽撞的太子,她就让太子撤了在万宣帝那边的耳目。 她自己更是低调,半点不敢再消磨与万宣帝的情谊。 二十年了,不是在乡下的时候了,当年一个撒泼打滚就能了事,如今哪能这么做? 所以直到李氏来找她,她才知道,豫王去找万宣帝,也才知道,东宫根本没有收敛,而是继续从兴华殿搜取消息! 张皇后告诉自己,眼下不是训斥东宫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看向玉琴:“让赵家推个人出来就是,有什么难的。” 玉琴形容委屈:“孙女怕豫王府拿十一年前,薛家平安被拐的事做文章。” 李氏第一个不明白:“你怕这个?那关你什么事?” 玉琴:“十一年前,我曾在一个拐子手里,意外买过一个小女童。” 那年上元节,灯火辉煌,街上人声如潮,八岁的玉琴揣着手炉,坐在东宫的轿子里,她撩起帘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大街。 她不想回东宫,因为东宫里,有一个蠢妹妹。 只要她说一句嫡庶有别,就能让玉慧不动脑子出手,去欺辱太子良娣的两个女儿,实在愚蠢,长得还丑。 她想,有一个新妹妹就好了,要漂亮的,可爱的,和薛家那个小仙童似的,她就很好。 她好想有那样的妹妹,她会买小兔子送给她玩的。 想着,玉琴对抬轿的人道:“去薛家。” 然后她正好看见了,一个形容紧张诡异的人,怀里抱着昏睡过去的女童,女童穿着一身银红衣裳,扎着两撮头发,面颊雪白中透着粉嫩。 实在可爱得令人心软,却正是小平安。 玉琴心内一喜,叫身边的嬷嬷:“拦住那个人!” 十一年后的凤仪宫,玉琴擦起了眼泪,声泪俱下道: “当年,我不知道她就是薛家平安,直到第二日封城,我才晓得的,但也才发现,薛平安又走丢了。” 第47章 一段话,玉琴抛出她认为会被裴诠拿捏的关键点,又模糊了细节。 既是说谎,不能全假,要半真半假。 但这段话不管怎么修饰,都足以令人惊愕。 好一会儿,李氏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你的意思是,你买过薛平安?当年薛平安被拐,你买了人,后面人又跑了……” 玉慧望着玉琴,更是觉得陌生得可怕:“你偷了薛家平安!” 李氏回过神:“什么叫偷?玉琴说了,当时买的时候又不知道她是薛平安,回头知道了,肯定是要送去薛家的,对么?” 玉琴点点头。 李氏又说:“如此一来,就是玉琴差点攒了天大的功德,分明是那薛平安没福气,自己又走丢了。” 李氏记得,就是怀玉琴的那一年,万宣帝被钦点为太子,在那之前,她的公爹甚至不如富庶米乡的豪绅。 这让她如何不疼爱玉琴呢,因为玉琴不喜欢,她在玉慧小时候,都没怎么抱过玉慧。 所以李氏全然相信玉琴的话。 张皇后和李氏不一样,她震惊到极致,反而越冷静,她知道玉琴定撒谎了,便说:“你再细细交代一遍。” 李氏:“母后,母亲!玉琴当年也才八岁,能懂什么呢?” 玉琴当然懂。 只是,她此时擦着眼泪,楚楚可怜,李氏又坚定地相信她,张皇后看着这一幕,感到一阵无力。 她即使猜到玉琴有所隐瞒,有所篡改,又有什么办法? 若说东宫是一艘船,她早就是掌舵者,难道她就要把舵丢了?那她自己也会沉下去的! 这一刻,张皇后才发觉,管太多反成拖累,可又不得不管,得让这件事,不对东宫、玉琴造成太大影响。 但饶是她,面对豫王有备而来,孙女做错在先,也显出几分黔驴技穷。 难道,真要用这个姓氏了么? 正当张皇后头疼时,外头,兴华殿来人:“请玉琴郡主移步兴华殿。” 玉琴心下一定,还好自己推测出豫王的目的,及时向张皇后袒露部分真相,如今只管交给张皇后与李氏。 倒是豫王,恐怕要费尽周折,空手而归,不知道怎么郁闷呢。 … 兴华殿,薛镐单膝跪在地上,将布老虎呈给万宣帝,道:“这是卑职家中二妹小时候的玩具,她被拐走时系在身上的。” 周公公把布娃娃拿给万宣帝,万宣帝看了会儿,沉默不语。 外头,随着一声通禀,张皇后带着东宫的女眷入了堂内,她第一个不是去看万宣帝,而是裴诠。 裴诠坐在左手边一张麒麟纹椅上,他修长的手指捻起茶盖,又慢条斯理放下,茶水氤氲了他的眉眼,掩住他锐利的俊美,气质华贵天成。 张皇后压下心里的苦意,相较而言,太子实在是,太普通了。 因这事关于平安被拐,无法宣扬,便在凤仪宫几人都到了后,除了周公公外,所有宫人退下。 兴华殿大门一关,内外消息便断了。 殿内,万宣帝语带威严:“玉琴,这个布老虎,你认识么?” 玉琴咬了下牙,人贩子就是拿着这个布老虎要挟自己,她才留下人贩子的命,也算是维持微妙的平衡。 豫王却破坏了这平衡。 她干脆承认:“孙女认识,这是薛平安的东西。” 李氏也搬出玉琴那番说辞,为玉琴开脱。 听完李氏的话,便是在皇帝眼皮底下,薛镐也难以忍住,拔高声音:“什么,玉琴买了平安?” 李氏:“是呢,若不是你家妹妹乱跑,或许就不用忍受十年离散的苦。” 薛镐怒了,但只能忍着。 这时,裴诠放下了茶盏,茶盖和杯子发出细微的一声“嚓”,让李氏吓了一跳,闭上嘴巴。 他转头看向玉琴,微微弯了下唇角,他生得俊美无俦,但因为不常笑,这一笑,反而带着一股阴冷,令人心生畏惧。 玉琴攥住袖子,没动。 裴诠道:“把人带上来吧。” 不一会儿,两个禁卫军押着一个四五十的干瘦妇人,妇人头上包着个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