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离经叛道的。 关于祖上旧制,他只遵循对他有利的,毕竟,像先帝再大的权势,入土就入土了,大盛一样交到别人手里,旧例远不如当下的控制重要。 他只有掌控手中的一切,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心。 平安的失落,则像是一团浅浅的乌云,不浓烈,但偏生生在晴朗春日下的云,让人看着,心头发堵。 这种发堵,是超过他的掌握的。 所以,若想张家养父母生活在京畿,以缓解她的失落,不是不行。 但平安目光干净纯澈,如清冽的碧波,静静觑着自己。 数不清第几次,有种被这双眼睛涤荡的感觉,裴诠摸摸她眼尾,问:“你不想吗?” 平安摇摇头,她轻声说:“他们回去种地,要吃香米的。” 张家养父母是猎户,家里也有一点地,现在赶回皖南,还能播种插秧,然后在几个月后的收获里,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他们和张大壮不一样,只想回去种地打猎,那是他们做了大半辈子的事,不想轻易更改。 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人如洪流,落到她眼里,变成碧波中的一股。 顺就顺,逆就逆,她从不强求。 裴诠的唇角渐渐绷紧,他不一样,他这一生,都在强求。 他收紧手指,捏捏平安柔软的脸颊,有点疯狂地想,如果平安能变成拇指大的小姑娘,就好了,他就把她揣在手里,揣在口袋里。 去哪里,就带到哪里,让她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似乎察觉裴诠心思沉沉,平安想了想,说:“我会种地。” 裴诠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回来:“你会种地?” 平安:“嗯。” 一开始,平安被张家人收养后,她不说话,也不太动弹,直到农忙来了,包括张大壮,全家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 她蹲在田埂,看着秧苗一株一株,被整齐地插到田地。 她看得有点痴,周氏觉得好玩,就往她手里塞了点秧苗,把她拉下田埂,逗她玩:“来试试看。” 此时此刻,平安把手指圈起来,像是握着什么,用另一只手当土地使用,做了个插秧的动作。 平安:“这样。” 裴诠:“你在教我吗?” 平安看着他:“你会了吗?” 裴诠握了握平安的手腕,这么娇的手,怎么会种地的,他眉头微微一松,道:“会了。” 平安点点头,几分欣慰。 裴诠并不是没在书籍里看过播种事宜,却也没说什么,捏住她的手把玩。 情绪像是一缕烟,缓缓地散开了。午后阳光浓厚,空气中浮尘跳动,榻上,女孩窝在男子臂弯间,眼皮越来越重。 她困了。 裴诠观察她睡觉,看着看着,也觉出几分困意,迷糊地睡了去。 忽的,他感觉到心口被碰了下。 他睡觉向来警觉,忽的睁开眼睛,就看身旁的女孩,手指无意识地圈着,轻轻地,贴了下他的心口。 种下了点什么。 第52章 … 隔日早朝,议论的就是时隔五年,边疆瓦剌的异动。 这一仗不打也得打,朝中难得文武百官,没有任何分歧,此等解决宵小之徒,迟早得解决掉,以免后患无穷。 唯一的问题,竟与豫王和太子有关。 裴诠如今兼任户部侍郎,他身着绯红官袍,面冠如玉,站在文官为首的列队里,皂靴一迈出列。 万宣帝神情一顿,就看裴诠作揖,道:“臣欲前往前线,与将士共守疆域。” 朝臣面上难免惊讶。 豫王从前体弱,后来秋狩猎虎,证明他身体早已无恙,甚至武技不差,但战场不是儿戏,刀枪无眼,大盛皇子们向来不愿意往战场去。 他有此心,着实令人愈发敬佩。 见裴诠请战,一旁的太子心中猛地一跳。 前几天瓦剌异动的消息传到东宫,东宫幕僚建议太子请战,被太子骂了一顿,那可是战场,就算他龟缩后方,也可能丢命! 但豫王行动了,可见请战是对的,太子再惜命,也不能乖乖把机会让出去。 于是,太子赶紧出列,同样作揖:“父皇,这是圣祖为大盛打下的江山,儿臣也要去边疆!” 朝臣们与左右小声议论,每个人尽量掩住复杂的心情。 他们纷纷想起九年前,太子南下治水患,结果水患没治好,反而因为贪图享受,让沿途地方叫苦不迭,那次万宣帝险些就要废太子了。 也是有这个前情,再加上太子无承大统的子嗣的,众人把目光转向刚长成的豫王。 太子现在说要去打仗,但太子底子和万宣帝差不多,谁敢相信太子是真的去打仗的? 他若想沾点将士拼命的光,龟缩在后方也就罢了,就怕他瞎指挥,贻误战机。 万宣帝也明白太子的德行。 家国大事不能儿戏,万宣帝原是宗室子弟,既然继承大统,绝对不能丢了分毫土地,否则百年后,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老皇帝闭了下眼睛,道:“京中政务繁忙,太子不可擅自离京。豫王,你替朕去边疆看着。” “务必打退瓦剌,守护河山。” 裴诠:“臣遵旨。” 朝臣们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只余太子脸色青紫,他身上,可没有什么重要政务! 朝廷要打仗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中各处,瓦剌每几年,总要侵袭大盛,还好有元家守着边疆,二十年来还算太平。 当然,每一场仗都是要死人的。 禁卫军里,王啸道:“我堂兄就是五年前在边疆死了,当时元家军及时打退那群畜牲,但那畜生还是烧了咱们半座城!” 薛镐很不是滋味:“我若能去边疆,就好了。 另一边,京畿三卫虽然拱卫京城,以防万一,战时会提前抽调将士一同奔赴前线,如今兵部主事正在记名。 军士们挤在一起报名,张大壮一拳挥退一个,挤到最前面:“快把我名字记上!” 除了兵部和各军中反应比较大,公侯之家听了,却没有太多实感,京城离西北还有好长的距离。 直到听说豫王将率军前往,各家才惊叹。 关起门来说私房话,冯夫人难免担忧:“那么危险,王爷怎么就非得去,若出了什么事,平安怎么办?” 薛瀚道:“王爷洪福齐天,定不会有事的,再说,若是最坏的情况,有咱们家在呢,不会不管平安的。” 冯夫人松口气:“也是,我是心又乱了。” … 豫王府中。 下朝后,消息比裴诠先一步传到府上,等裴诠回豫王府,彩芝伏锦几人,已经收拾起王爷的衣裳用品。 打仗总不是好事,种种最坏的可能,都会危及平安,彩芝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