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渡为了让他带着不至于太累赘,所以做出来的袖箭力道并不强,被射中的流寇虽然吃痛,却没受到重创,反倒越发激起了狠戾之气。 容灼唰唰唰三箭,将朝他扑来的三个人都射中了,可惜无一命中要害。 三人顷刻间便来到了马车前,其中一人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便将人拽下了车,狠狠掼到了地上。 这人被袖箭激得发了狠,这一下力道用得极大,容灼被他这么一掼,五脏六腑都被摔得要裂开了一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近旁未来得及出手相救的护卫见状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将手里的长刀扔出,直接扎入了方才那流寇的体内。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那流寇将容灼拎起来的一刹那,容灼手里撒出了一把药粉。只是由于山路上有风,药粉偏了向,所以才没将这人迷倒,但这人身旁的另外两个流寇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药粉一呛,便捂着眼睛开始嚎叫起来。 而方才被护卫用刀击中的那个流寇,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了容灼面前。 容灼强忍着浑身的痛意捂住心口,抬手对着这人的脖颈又补了一箭。 随后他翻身滚到了车底,没敢再冒过头…… 而被容灼这么一打岔,那车药材算是保住了,一袋都没丢。 流寇们见自己人受伤,也无心再继续抢东西,分心想来救自己的同伴。然而他们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商队首尾的护卫们便都赶了过来。 流寇们纵然训练有素,但对上于景渡的人就没那么容易占便宜了。先前他们不过是占了先机才能稍稍撒野,如今情势陡然逆转,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再想逃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三十多个流寇,或死或伤,逃走的只有寥寥。 第116章 容灼被人从马车底叫出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死了的流寇被护卫们拉着堆到了一旁,活着的则被绑住手脚蒙住了眼睛。 “东家,你没事吧?”邢冲一脸紧张地问道。 方才看到容灼被人从马车上拖下来时,邢冲魂儿都被吓掉了一半。 哪怕如今看到容灼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依旧忍不住后怕。他这一路的职责就是保护対方的安全,若容灼出了事,他也不用去见于景渡了,直接抹脖子得了。 “没事。”容灼面色苍白地朝他摆了摆手,然后默默走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边上俯下身,哇得一声吐了。 方才打斗时,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药材的事情,根本来不及害怕。如今待诸事结束后,他心中的恐惧才一点点蔓延上来。 虽然在戍北军中时,他也见过血淋淋的场面,可眼见与自己亲自射伤别人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最后倒在地上的那个流寇,容灼不知道対方到底是被护卫杀的,还是被自己补的那一支袖箭杀的。 如果是后者,他今日便算是杀人了。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翻涌。 “公子!”金豆子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忍不住心疼。 因为他此番并未和容灼坐在同一辆车上,所以事情发生时,他不在容灼身边。 一想到他们家公子方才面临的险境,他便觉得脊背发凉。 “林大夫,帮东家号号脉,看方才可有伤着?”邢冲朝随行的大夫到。 金豆子闻言忙扶着容灼找了个离死人远的地方坐下,让林大夫替容灼诊了诊脉。 “我没事。”容灼有气无力地道。 他方才吐了一场,这会儿面色苍白地厉害,额头也布满了冷汗。 “东家除了恶心难受?身体可有疼痛之感?”林大夫问。 容灼抬手抚了抚心口,方才那一下他虽然被摔得不轻,不过脑袋没着地,应该没什么外伤,“这会儿不觉得疼了。” “那就好,东家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林大夫道。 容灼闻言忙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邢冲见他无事,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如今这地方不宜久留,他吩咐了一人快马加鞭去通知附近州府的衙门,又留了几人在此看守活捉的流寇,便整理好商队继续出发了。 至于被流寇扔下山的药,因为数量并不多,且不算是太珍贵的药材,再加上众人対山下的情况不太了解,最终还是决定舍弃了。 “邢冲。”容灼看了一眼他留下的人,“如果后边再有流寇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邢冲略一迟疑,还是选择朝容灼坦白道:“东家,我已经吩咐他们了,如有变故直接将活捉的流寇了结,然后不必恋战。” 容灼一怔,但心知他这安排也是情理之中,便没再说什么。 说白了,这些流寇都是亡命之徒,死不足惜,不值得同情。 这一场意外来得快去得也快,商队到了下一处驿馆时,几乎没迟多少时间,天色甚至都没黑透。 后头的一路上,容灼一直都没再表现出什么不妥。 尽管他内心依旧未从亲手杀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但念及自己是商队的东家,他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太担不住事儿。 实际上,在今日的事情上,他表现得已经足够沉着冷静了。无奈随行的人各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容灼想要在他们面前显得不突兀,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邢冲等人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但见他表现如常,便都没往心里去。 因此,次日一早,谁也没有注意到容灼不大正常的面色。 金豆子只当容灼是怕冷,一早便给他围了围巾戴了帽子,路上还特意找了厚实的大氅给他披着。 直到他们到了北江城外的驿馆,他才觉察到容灼的不対劲。 而此时的容灼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怎么回事?”邢冲朝林大夫问道。 “怪我。”林大夫有些内疚地道:“那日我便觉察到东家应该是受了些惊吓,但我见他后来表现如常,便以为他已经没事了。早知如此,当日该给他开一副安神的方子才是。” 邢冲拧了拧眉,叮嘱了林大夫照看着容灼,便匆匆去了一趟戍北军大营。 自商队从豫州出发那日,邢冲就派人快马加鞭来北江送过消息。 所以于景渡一直算着商队到北江的日子呢。 原以为他们如期到了便意味着一切顺利,万万没想到途中竟出了这样的变故。 “容灼怎么样?”于景渡冷声问道。 “容小公子一切安好,就是……” “就是什么?” “受了点惊吓。”邢冲道。 于景渡沉着一张脸什么也没再问,让人备了马,便快马加鞭去了驿馆。 容灼这会儿的烧已经退了不少,林大夫给他施了针之后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