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摘》都只要2块钱一本,《文艺风象》也只要5块钱,有时还能淘到《收获》和《当代》。缺点就是它们通常“过期”了一段时间,不过李葵一不在乎,反正都没看过,看哪期不是一样呢?且一本杂志很薄,周六一个晚上看完正正好。 李葵一搜罗一番,意外发现一本《花城》,是2011年的,里面有王安忆的文章,她当即买下。 六点已过,暮色渐浓,橘红色的日光撞破云团,奔涌而出,浇在远处的树稍,远处的楼宇,淬了金似的。 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前站了一群翘首等待的人,霞光映在乌漆漆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圈。 李葵一决定乘公交车回家。 这是预谋已久的事。她喜欢在黄昏时分坐公交车,最好是靠窗的位置,然后带上耳机听音乐,熟悉的建筑、街道、店铺从眼前迅速掠过,像是在看一场老式电影。为此,她今天特地带了手机过来。 可惜,从学校到她家,只有两站距离。 那就多坐几站好了,直到夜幕降临。 6路公交车缓缓驶来,犹如一只笨重的蓝色鲸鱼,摇摇晃晃地停下。李葵一抬步,随着人群涌了上去。 很好,最后一排还有个靠窗的空位。她过去坐下,塞上耳机,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将晚未晚,街灯却已朦胧亮起,像遥远的星点。车厢里是热烘烘的人气,大多是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兴奋地讨论着周末安排。 “诶,李葵一?” 忽然有人叫她。 李葵一回过神来,看到是祁钰,他正扶着一位乘客的椅背站着,轻轻跟她招了招手。 她摘下耳机,有些惊奇:“你也坐这路公交车回家?” 祁钰笑笑,指了指张闯和正在装死的贺游原:“不是,我们约了几个初中同学去南都商街那边打台球。” 张闯也打了个招呼,只有贺游原手握着抓杆,把脸扭向一边,权当看不见也听不见。 好烦。 周末明明是最开心的时刻,为什么又会遇见臭脸菠萝啊,真是晦气。 为了防止又被她气个半死,还是不要产生交集为妙。 贺游原心里绷着一根弦儿,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张闯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站过去了,安全;两站过去了,安全;三站过去了,安全。 还有两站,就彻底安全! 天色渐渐暗下,华灯初上,城市换上流动的夜景。公交车内也“啪”地一下亮起了灯,灯光荧荧,略显暗昧。车上下了几拨人,变得空荡起来。 李葵一旁边的位置空出,祁钰走过去坐下,自然地和她聊起今天下午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李葵一想了想:“求e的取值范围的那道题吗?好像是四分之根号七到三倍根号二,左开右闭。” “那就好,我也是这个答案。”祁钰说,“那选择题最后一题呢?” 李葵一说:“这道题估计少了个条件,如果a取整数的话,那答案就确定是B,但如果……”她分析一通,最后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我最后还是选了B选项。” 祁钰说:“你的思路跟我一样,我也是看八、九两题都选了C,才没继续选的。”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贺游原一直用余光关注着那边的动静,以免臭脸菠萝突然对他发难,此时不禁嘴角一抽。什么情况?你俩不会王八看绿豆,就这么看对眼儿了吧? 那可不行!他不能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兄弟跳进火坑。于是他冲祁钰喊一声:“就快要下车了,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 “下车?”祁钰抬眼,满脸不解,“即便待会儿到站了也还有一站啊!” 不料这话提醒了李葵一。现在天已经黑了,她该下车回家了。 “哦,我快到站了。” 祁钰让开位置让她出来,说:“那你回家注意安全。” “嗯。”李葵一点点头,“你也是。” 当然,这些话在贺游原听来就是“眉来眼去”“暗度陈仓”。他暗暗翻了个白眼,看不出来啊,这臭脸菠萝长得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却这么贪心,一边加他好友,一边跟他兄弟脉脉含情。 怎么,两个你都想要啊? 李葵一走到公交车后门边等着下车,贺游原则在门的另一边站着,谁也没搭理谁。张闯奇怪地打量他们两眼,评价道:“你俩站这儿,跟哼哈二将似的。” 哼你个头!贺游原刚要反驳,结果司机一个急剧刹车,他顺着惯性向前栽了一下。 还好他握得紧。但身边的女生似乎没能站稳,只见她握着扶杆的手打了个滑,直直地被甩向车门。 李葵一以为自己必摔无疑,紧急之下抬起一只胳膊护住了脑袋。 忽然,有一股力量抓住了她的手臂,强势地将她往身前一带。 非常干净的少年气息瞬间灌入鼻腔。 第9章 Chap.09 · 2010年9月,李葵一升入初中。 报到那日下午,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很吵嚷。她依旧坐在窗户边,百无聊赖地伏在课桌上涂涂画画。 忽然有人戳她的后背。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男生,挑染几撮黄毛,痞痞地笑着,用手拨了拨她小背心的系带,问:“你穿的这是什么?肚兜吗?” 当时女生之间流行穿这种挂脖式的小背心,绑带露出一截,可以系在颈后。 她狠狠瞪他一眼,没有理他。 谁知他竟蹬鼻子上脸,捏住她颈后系带,说:“你不说话我就给你解开了哟!” 李葵一收紧手指,心里羞恼得要命,却不敢动弹,因为她一动系带就会扯开。 眼眶渐渐地有些红了。 正在这时,头顶一道阴影掠下,一只清瘦有力的手“啪”地一下抓住那人胳膊,用力甩开,不屑的声音响起:“手别犯贱。” 那黄毛的手被打得滑落,李葵一的系带也随之散开。 未等她因此而窘迫,一件男生的短袖衬衫就被丢到她身上,笼罩住她的脑袋与后背。 衬衫上是一模一样的,干净清冽的少年气息。 记忆汹涌,波澜四起。李葵一缓缓地从贺游原胸膛前离开,抬起头来,不期然间望入那双同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怔忪了半晌,喉间忽有涩意。 “……谢谢。” 贺游原呼吸一紧,多少有些不自在,松开她的胳膊后退了半步,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若无其事地抬起眼睛,视线移来移去,无处安放。 谢谢就谢谢,搞得那么煽情干嘛? 车上的乘客都因为这急刹车或轻或重地被甩了一下,待站稳后,不禁不满地嘘几声:“噫——开稳点嘛!” 气氛讪讪,车就快要到站了。 “贺游原。”她忽然叫他,认真地说,“谢谢你。” 怎么又谢一遍?贺游原皱皱眉头,轻轻“啧”了一声,不耐地小声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