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铭程,拳打脚踢,最后离去之前,还恶劣地脱掉了周铭程的球鞋,丢进臭垃圾桶里。 全程,江川尧坐在操场对面的台阶,听着歌,目光冷漠地看着,看周铭程被打了之后,周铭程从地上爬起来。 欺凌周铭程的人,早哼歌高昂离去。 周铭程跛着脚从垃圾桶里找回鞋子,然后又光着脚来到水池旁,他看起来还有点快乐。哼着跑调的小曲,清洗球鞋表面上的污渍,然后高高兴兴地重新穿回脚。 那个带头凌辱他的人,已经从学校离开了,因为父母已经破产无力承担昂贵学费。 一个星期之后,被教训之后的周铭程,又来学校打球了。 终于,有一次他忍不住走下台阶,问迟迟不离开的周铭程:“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打球。” 周铭程露出灿烂笑容:“因为这里好玩啊,你们都很有劲。” 这个鬼地方,第一次有人这里说好玩,也第一次有人说他们有劲。 “我看伱更好玩。”他回周铭程。 明明不善的一句话,周铭程朝他扬起的笑容更灿烂:“谢谢你啊,弟弟,我就是很好玩的人啊。” 阴差阳错的理解,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一回成了朋友。 周铭程比他大五岁,他十三岁,周铭程刚好成年。 - “周铭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白芒还是感受不到周铭程具体人设。 “一个傻子吧。”江川尧坐在后座,嫌弃道。 白芒反问:“那你这些年,还替周铭程照顾他的那帮朋友,还有他弟弟周樾啊。” 江川尧补充:“他是一个好人。” 白芒:“就因为他是好人?” “好人也有不要脸的时候。”江川尧扯扯嘴巴,“他死了,还把他那帮朋友,继承给了我。” 白芒听得好笑,顺带夸了江川尧一句:“那你也是一个好人啊。” 江川尧:“我不是。” 他不是好人,也不想当好人。 认识周铭程纯属意外。但那几年,他的的确确从心底感谢过周铭程。 他呆在那个在牢笼里学校,唯一会过来看望他的人,只有周铭程。 周铭程每次来看他,都给他带点校外的吃食。 周铭程偶尔像个充满正能量的小哥哥,笑容灿烂;偶尔又像絮絮叨叨的老爹爹,心灵鸡汤一大堆。 一个活在自我欺骗的希望里的人。 “不管在哪个学校,你好歹有学校读书。好好读书啊,考上高中就自由了。” “等你成年了就好,成年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江川尧,我们都是不太受这个世界欢迎的人,所以我们更要志存高远,等有一天,我们改变世界,这个世界一定会为我们称叹的!到时候,我就对这个世界骂一句—— 草你大爷!老子最帅!” …… 很抱歉,那个志存高远的傻子,死在五年前。 二十三岁。 - 车子停在大学城的兰庭公寓。 夜色浓稠,零星的路灯,飞驰而过的车辆。 白芒走下车之前,双手扒着车门,弯着腰,面对里面的江川尧说:“如果你不介意,等我五分钟,我上去拿样东西下来。” 江川尧坐在里面,晦暗不清的车厢光线,他望出来的眉眼英俊得不可思议,闪着一点光。 “不介意。我等你。”他答应她,喉尖微微滚动。 一向对人冷硬懒怠的江川尧,今晚的他,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温柔的。 既然是朋友,就没有他单方面送她礼物的道理。 - 方子欣的两室公寓,给她腾了一个房间。宿舍放不了的东西,都放在这里面。 白芒从一个收纳箱里,找出一副包装完整的乒乓球拍。 她没什么特别珍贵又拿得出手的东西,但这个乒乓球拍,算是比较贵重了—— 因为上面有她最喜欢的一位女乒乓选手,一个获得大满贯冠军女运动员,亲自给她留下签名和祝福。 这个乒乓球拍她保护很好,只不过珍藏时间久了,看起来也有点旧了。 白芒再次快速下楼。 - 江川尧已经从车里下来,人站在一盏路灯底下。恹恹的灯光,半分温柔地笼罩他孑然傲立的身影。 白芒拿上乒乓球拍,走到江川尧面前,有点认真地将礼物送上。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江川尧低头,瞧一眼:“……是乒乓球拍吗?” “上面有XX的签名,一位很令人佩服的运动员。”她骄傲解释,主要怕被嫌弃。 江川尧了然,说:“……那很珍贵啊。”他的手已经伸过来,自然地收下她送他的生日礼物——签名乒乓球拍。 白芒一脸谦虚,抬头说:“主要你送的生日礼物,也不便宜啊。” 虽然,也有凑单嫌疑。 不过祝福是真的,她从江川尧这里得到了很珍贵的祝福,才把自己珍藏的乒乓球拍送给他。 她没什么收藏癖,但只要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她都会好好收藏着。 江川尧再次看了看这副包装完好乒乓球拍,还没打开来看,已经开口说:“谢谢,我很喜欢。” 口吻清沉,有着深夜微风拂心的微醺感,格外了然。 “再见。”白芒往后退了两步,挥手。 “……再见。” 江川尧立在原地,等白芒再次走进公寓,才转身离开。 清辉穿过云层,一轮半圆月,惶惶浮在深沉的天幕,仰头往上看,皓皓皑皑,高傲而冷清。 - 这个世上,可能真的存在“不打不相识”的情感。 她和江川尧都可以成为朋友,明天一定会有个好天气。 深夜,白芒躺在床上把江川尧的备注修改成本名,然后将他拉入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组。 方子欣前两天就回了宁市,一个人睡loft公寓里。三人群里,大萌问她什么时候回宁市? 白芒不打算去宁市,而是决定明天回云城。 - 翌日中午,提上背包,准备登上云城的大巴车,方子欣来电。 支支吾吾,又难以面对般,陈述出一个事—— “芒儿……咱爸被拘了。” ☆、第五十七章 一夜透雨 “没事……你别太担心……我妈妈现在还瞒着我……可能问题也不大。” 这是方子欣在电话里说的话。 明明不安,又自我安慰。 - 正午尚感燥热的早秋艳阳,亮堂地照射车窗玻璃。 白芒已经登上大巴车,车厢座位只坐了一半人。一个干瘦猥琐的男人挤在她旁边,身体紧紧贴着她。 白芒瞧了他一眼,客气商量:“哥们,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