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凑近问: “你未婚妻长得好看吗?” 言祈灵还蛮煞有介事地?回忆了一下。 说实话,关于未婚妻的事情,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漫长遥远的事情。 以至于如今想?起她面貌,似如坠云间,模糊不堪。 只能想?起些微的轮廓,影影绰绰间还能记起几分大家闺秀的婉约。 他循着残缺的记忆,拼凑着,斟酌着说: “她……生的娇巧可人,面若银盘,虽然有些雀斑,却?只显得活泼可爱,灵动非常。她不爱搽脂抹粉,只是见我时偶尔会搽。要是下雨天,她就不弄这个,素面朝天,也很自然。” 明仪阳听得非常不爽,可这话题是他自己挑起来的,不喜欢也得听完。 见言祈灵把未婚妻形容得如此清丽可人,他露出个咬牙切齿的笑: “个子矮,脸大,有斑,听起来不怎么?样。” 池子鹤要是在?这里?,估计得被这人陡然冒出的醋劲熏上天。 可此刻只有言祈灵。 身为?主人公的一员,他似乎没有嗅到任何醋味,只是单纯地?觉得青年?的反应有趣,还因此失笑: “你要是见过?她,就不会那么?想?了。” “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虽然常年?被岳父养在?闺阁之中,视线却?并未局限在?脂粉钗环上。她还偷偷收藏了几件不错的洋装,私下会穿出来,我也托人在?广市给她买过?几件,她很喜欢,穿洋装的样子也很可爱。” 明仪阳开?始气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一句嘴。 早知道会听到这个人更多对?自己未婚妻的溢美之词,他宁可自己上一秒被人毒哑了,什么?都别说是最好。 他现在?烦得想?立马点根烟。 一把扯回了这人手上始终捏着的卷烟,明仪阳强忍着没有马上点燃,问: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只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的妻子?” 他问完这句,心里?突然松快许多,语气也缓和下来,带着点不自觉的笑意: “你一直喊她未婚妻……你们没有成婚,对?不对??” 言祈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向头顶的月亮。 森冷的月在?他纤长睫毛下注入纯黑的薄淡阴影。 在?仰头的寥落之中,言祈灵用低沉柔软的嗓音破开?了短暂的沉寂: “按理来说,是要成婚的。” “但是,我母亲,在?我订婚后不久去世了……按照那时的规矩,我须得为?母亲守孝三年?。再后来。” 他神色淡漠,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死了,所以这婚事,亦与我无关。” 这个答案是明仪阳没有想?到的。 他因为?这个回答而怔在?原地?。 有些迟钝地?想?着,对?啊,无间主,都是死过?的人。只有死人才会沉入阴阳无间之中。 可是他完全想?象不出言祈灵的死法。 从言祈灵的本体来看,他也无法看出明显的躯体损伤……除了,那只蓝色的义眼。 他安静地?望着这人向来不动声色的精美脸庞。 言祈灵不笑的时候,仿佛一具毫无生气的玩偶。 双瞳中涌动的,属于人性?的光快速晦暗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如琉璃珠般无趣的双眸,玻璃籽似的。 他想?问对?方?的死因,可是在?这样的场景问出来,不像关怀,更像出于好奇无恶意的冒犯,纯粹地?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到现在?,他完全明白言祈灵不爱同别人透露出自己任何虚实的缘故。 对?于背负了太多秘密的人而言。 解释不是解脱,而是一种负担,一种带血的剖析。 每一次解释,或许就是用手术刀钻入肚子,沿着旧路的伤痕,再度划开?,任人探看。 除了让自己痛苦,徒增他人谈资,什么?都不会带来。 明仪阳忽然很想?用力地?抱抱面前这人,尽管他知道对?方?并不需要,这种行为?说不定会让对?方?觉得困扰,可他还是想?这么?做。 捏着卷烟的指绷紧又缓慢松开?,明仪阳不断放松自己的肌肉,试图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太过?的异常,让言祈灵觉得自己被怜悯或者同情了。 这种情绪,对?于现在?的言祈灵而言。 说不定也是一种冒犯。 明仪阳正在?满脑子组织语言的时候,他原本拿在?手里?的烟,又被言祈灵轻描淡写地?抽走了。 这烟已经被搓圆捏扁地?不成样子,皱巴巴就像已经给人抽过?无数回。 言祈灵捻着烟的指翻动,忽而一笑。 他用那种惯有的,标准的笑容,侧头看着旁边的青年?,毫无预兆地?开?启出一个新的话题: “说起来,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明仪阳预感到这后面或许没什么?好故事。 可是他难得感觉到了言祈灵的倾诉欲,于是在?迟疑片刻后,他凝望着那根烟,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猜测: “……肺癌?” “没有那么?体面。” 言祈灵笑起来,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重新整理好,轻轻淡淡地?说: “她啊,是沾染大烟死掉的。” 青色月光中,孤冷的人捻着带有烟草香的卷烟,以极端冷漠的姿态如是说。 言祈灵轻轻地?将?那支未曾点燃的烟放在?屋瓦上,让它像普通的装饰品般躺在?那里?。 明仪阳指尖轻动,却?没有去碰。 他听到这个人似笑非笑地?说: “好好的人,到后面就变成鬼了。” 听不出半分悲伤。 似没有半点留恋。 言祈灵靠在?房顶的姿态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第88章 23站:大烟 明仪阳几乎要?以为言祈灵坐在躺椅上, 晒的不是清冷月光,而是午后暖阳。 但?看着对方这个样子?,他的内心反而塞满了一种古怪、饱胀、无法消化下去的不良情绪。 这种感觉就像父亲听从小妈的建议, 把他丢给当地土司散养的那会儿。 让心底的角落长出一小块碰不到, 抓不住的灰影。 可这种感觉又不同。 它的源头来自外界。 是为另一个人而生长的影。 明仪阳想要?拿走放在青瓦上的烟, 它异常单薄,被风吹得微微摇晃。 但?言祈灵只要?开口?,他便失了伸手的力气,转而专注地倾听这人嘴里吐出来的清冷字句。 那字句没有?波澜,像用镇纸压平了褶皱的纸: “我母亲, 是个单纯的女人。她?生来就是富家小姐, 自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 嫁给我父亲以后, 更是不曾经历什么波折。” “我父亲为人谨小慎微, 目光独到, 家里的生意在他手中时, 是前所?未有?的壮大。所?以母亲从来没有?为钱财操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