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他说着,把手里烟掐了,又推开了窗换气。“我不会在这里留很久,工厂这一摊理顺了我就要回去上海,最晚也不过年底,你也没必要和我太拘束,想干嘛就干嘛去,有要求也可以讲,毕竟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他看舒成眼睛红红的,一副可怜样子,反思了一下自己夜间的行为,耐下性接着说道:“只是有个事还是要说清楚,我不是个有长性的人,所以你自己要聪明一点,到时候……不要给我,也给你自己找麻烦。” 原来本来也不会有很久的时间。舒成忽然意识到,他哪怕再无耻地享受霍彦衡的温情,也统共只能享受这一点点了。这样的一点点,比起他酿成的大错,似乎是泰山和鸿毛,他在心里就又把死缓期限明日复明日地延长下去,他想可以等到霍彦衡说的好聚好散。只是他越想,就越痛恨自己,太软弱了,太无耻了,太给他们宣抚丢人了,谁教的你这样贪得无厌的啊,舒成对自己说,难道爱是叫人抛却道德,变得很坏很坏的东西吗。为什么爱这样好的事,在他身上就只能结出酸涩的苦果,为什么? 天道总是不公平的,就像当年最好的人都死了,就像他这样铸成大错的人,竟也能在被他祸害的人身边,依旧靠着冒名顶替,汲取稀薄的一点暖。 -------------------- [1] 《三朝北盟会编》卷六十三: “桥成争渡,宅眷妇人官员军民陷於浮沙中不知其数,须臾皆没。有妇人陷於沙中,举臂间金缠示人,号呼求救,莫敢向迩。不移时,遂没。” 第11章 11 七月时,徐照跟随大军已席卷京西,过郾城颖昌,到了朱仙镇。他本该转隶牛皋部寻四太子主力决战,但他在郾城时伤得太重,伤口化脓,最后被李遇顶了下去。 徐照本来还要闹,他几次请战,还是李遇说,你再养不好伤,就得王刚去接应你家霍统制了。这样徐照才有了忧患,老实躺床上,一天撩开棉布看三回,刀伤有没有收口。 就是这时候,朝廷一道接一道,连发了十二道金牌,只是要他们立刻撤兵回武昌。全营都是震惊,明明东京城的城墙都要看见了,金人都往北面呼啦啦逃跑了,这时候撤军?官家失心疯了吧! 但不是所有人都敢违旨,韩世忠他们都撤了,两翼空虚,岳家军不可能孤军突前。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叫人接受实在太难。他们军中那么多北方人,打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为了回家。一下子全军上下,那么多大汉,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样的都有。徐照拖着一身伤也跟着闹,岳宣抚门口哭天抹泪的太多,他挤不进去,就凑到张太尉王太尉门口哭。当初定下联结河朔的蓝图,多少北方的好汉都被说动了,接了他们宣抚司的空白告身,旗鼓,甚至直接舍了家业来投。现在要他们怎么办! 他甚至当众不顾军法和张太尉吵起来,道理简单又明白,那么多人现在正在北面,转掠州县,攻城拔寨,不知后撤。我们一走,他们怎么办,等金人主力回来都给杀了不成!徐照急的要拔刀,霍彦衡也在敌后,他们走了,谁去接他?说好的接应呢,说好的会师呢,说好的恢复河山呢,连这种事都做不到,还算什么英雄好汉,算什么君子,算什么人! 幸好还是李遇回来打晕了徐照,幸好张太尉最后也没怪罪,但等徐照醒过来,他们的马蹄已经朝着南边了。李遇和他讲道理,说我们打到这里,已经是李少卿矫诏的结果,宣抚也真没办法了,你还闹,你不是扎宣抚和太尉的心。 徐照和李遇是十来年的交情了,他就坦白直言,说霍彦衡死了,我也不活。李遇打了他一耳光,骂他讲话晦气,霍统制一身武艺,什么死不死的,何况宣抚也派了人去接应。 徐照捂着脸点头,对对对,他不会有事。但没一会儿,他还是爬李遇腿上大哭了起来,他说哥哥,你还是不懂,我答应了他去接应,我甚至发了誓,我自己会带人去接。要不是因为我,他能有今天的灾祸吗? 李遇说,这话我讲与你,也不怕你告发,咱官家是不修德的,朝廷更不可信,以后灾祸只怕还多着呢。你赶紧振作起来罢,等霍统制回来,他恐怕还要靠你护着。 徐照收了泪,陈了好一会儿,终于说,我但凡能上马,我现在就官都不做了去找他,我真不愿认命。 李遇戳着徐照身上的刀伤,叹了一大口气,他说你不认,我现在去给你牵匹马,你骑啊,你骑得了吗?咱人啊,有时候,真不能不认命。 话说到这份上,徐照还能怎么办,也只能随大军班师。又过了两年,等一切希望都没了,连他们宣抚都叫官家杀了后,忽有一日,人说梁小哥和赵大哥从河北打回来了,徐照不管不顾,连军法都抛到脑后,迳自从鄂州跑到最前线的襄阳,看遍了每一个夺河归来的人,没有霍彦衡。倒是有一人言道自家是追随霍统制的好汉,还给徐照带了信,是霍统制生前想寄却没寄成的,信上斑斑点点都是已经发黑的血,字迹也潦草到几不可辨。霍彦衡信上只问他,如何大军南撤?若此时无援,只恐百姓有难,速来,速来。何忍弃两河忠义?莫要食言!食言当死!死亦不得复见! 徐照问那亲兵,百姓呢,那好汉就答,还能如何,徐统制,你又不是不知道!徐照说我不知道!好汉说,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在金人看来便是与造反无异,霍统制无法,只得带百姓一起走,不幸路上遇到金人的重兵……徐统制,我们统制最后还念着你,他一路都告诉我们,你和他盟誓,必来接应,我们只因为信你,就和金蛮的骑兵在平原上战了两日夜!霍统制血都流干了,你竟不来!统制最后只是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徐照想,这就是了,当初,当初是自己大老远从鄂州跑到太行,拿着一把空头告身,红口白牙许诺说,别当盗匪啦,速速受招安,咱一起杀金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那时霍彦衡是问过他的,朝廷可信吗?自己说的啥来着?哦,自己说,你不信朝廷,就信我徐照嘛,我这话说了,一字一钉更无移改,有我们京湖宣抚司一日,必不负尔等! 但他只是把人负了个干净! 第12章 12 大半个月过去了,对于霍彦衡来说,这是熨帖的半个月。床上床下,舒成都可心可意,他如今再和舒成做爱,已经不用套了。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舒成说话就有些棱里棱气,没点亲疏远近、上下尊卑,但实际相处起来,连挑剔如霍彦衡都不得不承认,舒成是个极听话的——脸美,听话,讲诚信,他对情人就这些要求了。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恣肆重欲,曾因酒醉鞭名马,总是情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