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紫红的卫星高悬在天际。 倾塌的废墟组成了这竞技场的围墙。 观众们的身影都在夜色里模糊。 他们放弃了武器进入了肉搏。 这个宇宙里的规则在压制元能,否则这星球都经不住哪怕一击。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得以酣畅淋漓地打个痛快。 他们抓住彼此的身体,试图折断对方的骨骼,破坏对方的身躯结构,使对方体内的能量紊乱。 以此为核心的战斗一直持续着,直至他掐着她的咽喉,她用触须卷住他的腰,然后一起将对方摔在地上。 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部位是致命的,然而他执意要抓住她的脖子,那双绿眼睛在月色里像是点燃的鬼火。 那火焰在她的胸口幽幽烧灼。 “你认识我吗。” 她询问道。 那个人皱眉看着她,有些恍然,又有些迷惑。 “你也失去了记忆对吗。”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他们在遍地血迹骸骨、四处布满沟壑的广场上,用最原始的状态坦诚相对。 他还攥着她的脖颈。 双方近在咫尺,吐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触须投落的阴影在他脸上晃动。 “是的。” 他声音沉郁地回答道,“它有某种特殊的规则,所以我们都是失忆状态。” “并不奇怪。” 苏璇笑了,“我好像对这个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我猜我经历过相似的事。” 他没有说话。 “而你让我觉得熟悉。” 苏璇凑近了他。 他们的鼻尖几乎要撞到一起,发丝已经绞缠相触。 “——还有饥渴。” 因为腿微微曲起,也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的脚趾只划过他的小腿。 她翻身坐到他的腰上,乌黑的鬈发流泻而下,扫过肌理强健的、石料般光洁坚硬的宽阔胸膛。 “你身上一定有某种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苏璇伸手按在他的胸口,透过这完美强健的皮囊躯体,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源源不绝的能量。 “或许不止一样。” “那就来拿吧。” 他握住了她的手,“无论你想要什么。” 真的吗。 苏璇很想询问他,你可知道你给了我怎样的承诺,我又会因此对你做出什么,你会意识到吗? 我们一定有一部分是相似的,然而本质上我们是不同的,我可能会吞噬你,毁灭你,因为欲念,因为对力量的渴求。 那个人俯身贴近然后拥抱了她,像是无言的许诺。 在诡艳凄凉的月色之下,他们交换了一个缠绵缱绻的长吻。 两人躺倒在废墟间。 漆黑的发丝垂落下来,像是羽毛般扫过面颊,他强壮的手臂环过她的腋下,手肘撑住蠕动着触须的脊背。 后者的腿在他身侧曲起,摩挲着精悍的腰肢,双膝紧紧卡住肋骨,用足以将常人夹断的力道。 然后他们向彼此靠近,完成一个唯有彼此才能承受的拥抱。 红月高悬的夜空里泛起大团黑云,暴雨倾泻而下,覆盖了半边塌陷损毁的城区。 原先城市高空的屏障早已被元能震散,剧毒的雨水侵蚀着建筑,驱赶了远处在地面上徘徊的人。 雨越下越大,缀成帘幕,涌成狂潮,一浪一浪地冲刷着湿润的土地。 那个人低头看着她,脸孔在夜影里越发模糊。 她在这夜色的黑潮里沉沉浮浮,属于人类的英俊面貌渐渐溃散,化成了涌动的暗影。 有一瞬间她感到熟悉,仿佛记忆拼图缺失的部分正在重塑。 她看到了无垠的寰宇,漂浮的尘埃和残骸,碎裂的星体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哀嚎,控诉着那些贪婪而愚昧的后裔们。 元能像是在沸腾,又像是在燃烧。 她的躯体不断膨胀,鳞片破裂粉碎,血肉溶解成液体。 器官和肢体都消失了。 翻滚的能量具现成水流的状态,水中隐隐泛着光芒。 那巨大的水球悬浮在广场上,比整个城市更恢弘巍峨,像是一颗从天际坠落的星辰。 这是我吗。 不需要镜子她也能“看”到自己的状态。 同时,她也“看”到刚刚耳鬓厮磨的对象,此时也变成了充盈着纯净元能的核心,那是从一开始赋予它们生命的存在。 她所有的欲念和饥渴都由此而诞生。 ——吃了它。 如果无法吞噬它,就夺走它身上一切能被夺走的力量。 她不应该犹豫,不应该思考,因为她生来就是这样的种族,行为被最纯粹的欲望支配,而所有的欲望都指向生存的需要。 但是—— 这真的是她所属的种群吗?毁灭给予自己生命的存在?只用能否生存本身去判断存续的价值?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会需要记忆,不会拥有感觉,不会追求任何令人快乐的事物。 那最多只是自己的一部分。 苏璇这么想着。 她凝望着被元能所充斥的元核,“我身上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来拿呢?” “因为——” 他的语声在夜色里回荡,“无论战斗,交媾,亦或是汲取元能,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不会拒绝。” 苏璇很难描述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你记得我吗?” “不。” 他这么说道,“我唯一记得的事,就是我想看到你满足和快乐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说:“我猜我一定曾经看过许多次。” 那一瞬间,苏璇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些因为渴望能量而燃烧的欲望好像在熄灭,她意识到那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过去。 她回忆里出现了更多的、像是梦境一样错杂的画面,但无论它们再如何混乱,其中的情感却是真实的。 交握的双手,坚实的怀抱,温暖的触感—— 那些被遗忘被删减的故事,从回忆深处席卷而来。 许多许多年前,他们曾在灯光闪耀的晚宴里碰杯,她曾在喧嚣昏暗的街道上接过礼物,她曾在满地血泊尸骨间被治愈伤口。 数百个相似又不同的日日夜夜。 梦城冷寂的月色和苍白的落雪,望不见尽头的长街,弥漫着着血腥气息的巷道,以及永远氤氲着暖意的公寓。 “骗人。” 苏璇无语地指责道,“很多次你差点把我气死,你还好意思说。” 整个世界轰然破碎,从城市开始溃散,看不见的浪潮卷碎了夜空,一切都化为乌有。 在空茫黯淡的寰宇之中,横空出现了一道扭曲的裂隙,奇异的空间能量在沸反翻腾。 那是离开这个宇宙的路径。 那一瞬间,苏璇理解了一切。 这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