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手撑着油纸伞,将二人护在伞下。夹着雪团的凛冽冬风钻到身上,冻得他直缩脖子。 阿常道,“冷吗,哥背你回去可好?生意哥一人就能做。” 阿念将阿常的脖子抱紧了,阿常伸长脖子笑道,“做什么,你要把哥勒死了!”阿念不松手,阿常只能妥协大声道,“好罢好罢!你松手,哥不送你回去。” 阿念这才松手,笑眯眯地亲亲阿常的面颊。 白茫茫一片雪地里,阿常的脚印延绵了一路。阿念心说有趣,回头去看,却见背后有人踏雪而来。不一时,四五个腰间佩剑的男人赶上来,一声不响挡住他们去路。来者不善,阿常停下脚步,警觉地盯着他们。其中一人问道,“李念是哪个?” 阿常拧紧浓眉,不客气道,“甚么事?” 那几个男人亦不答话,领头那个出手极快,一掌掀开阿念手中油纸伞,看他面孔。阿常后退一步,避开那些人,将阿念放下。那几个男人见了阿念,互相点点头,便道,“人我们带走,让开。” 阿念兀自不知发生何事,楞看着面前几人。 阿常怒,厉声道,“你们是甚么人!” 那些人道,“你无需知道。” 阿常气血上涌,欲要给他们点颜色。猛看见那领头人腰间一块玉佩,霎时面色煞白。心知不妙,下意识将阿念护在身后。 那男人并无饶人之意,走上前来。阿常一咬牙,提拳对那人便打过去。那人只是一让,提膝踢在阿常腹部。阿常眼前一黑,双膝一软摔倒在地。见男人就要去捉阿念,大喊一声,“快跑!”忍痛飞扑过去,扯住那人就揍。咯噔一记闷响,脸上又挨一下,当即将一颗牙打落了。那领头人甩开阿常,一使眼色,另三个男人便围上来,将阿常踩在脚下痛打。阿常体格健壮,亦不等着挨打,扑棱着反抗。 阿念惊呆,扑上去要帮阿常挡着,只挪动一步,阿常又大吼,“别管哥,快跑!他们杀了你爹娘!” 阿常话音未落,那领头的便逮住阿念后领,斜睨阿常道,“打死了丢到后山,莫要丢在路边,给少爷惹麻烦。” 阿念见阿常毫无还手之力,被摁在地上打得满嘴血,一时气急,回头咬住那人手臂。那人吃痛,甩手一巴掌打在阿念脸上。见他不松口,又补了一脚在他肚子上。阿念痛得气息一窒,瞪着那人,死也不松口。突然后颈挨了一下,眼一黑,便无知觉了。 阿念被冻醒时,已然日上三竿。他脑袋混沌片刻,发觉自己手脚被缚,横卧在雪地里。白雪晃眼,映得他眯起了眼。他猛然想起刚才的遭遇,急急抬头环视四周,却没有阿常的影子在。一想起那男人对手下说的话,便胸闷气急,几乎喘不过来。他挣扎坐起,惊恐地看向周遭。那是某个大富人家院中,他被丢在谁的门口,落了满身的雪,亦无人来管。 阿念来不及想更多,支撑着身子想站起身。无奈两腿被冻僵,已是无知觉了,试了几次都跌倒在雪地里。阿念不再多耽搁,以肘支着身子,一点点往院子外头爬。不出几步,却听见身后开门声。阿念慌忙回头看去,是个丫鬟端着铜盆出门,瞥了他一眼便走了,想是刚服侍了主子洗漱的。 而后,那屋里头的主子便慢步踱了出来。阿念先看见一双薄底革鞋,而后是那人雪白的里衣。那人肩上披着一件狐狸毛大氅,发髻未曾束起,长发散在肩上。 阿念感到身子在抖,目光慢慢上移,遇上一双眼,既冷,又厉,像一柄割人血肉的薄刃。 他杀了我爹娘…… 阿念心中有个声音道。 现在,他又要杀了阿常哥…… 阿念心中唯有怕,怕得将恨意都掩盖了。他怕那男人的话当真,阿常被他们打死,丢到后山。他怕得浑身发颤,呼吸困难,心中阵阵发悸。 门口那人冷冷盯着阿念看了一会儿,阿念面色惨白,一直瑟缩在雪地里发抖。那人面无表情道,“黄口小儿,不足为惧,杀了。” 一个“杀”字猛然将阿念点醒。他狼狈地用肘支着身子,试了几次才竖起身,亦顾不得冷,便跪在雪地里,睁大眼看着那人。 阿念身侧悄无声息落下个人来,抽刀就要砍。阿念扑倒在地,像断腿的小狗一般挣扎着往前爬。男人欲要转身,见他这般,脚步略一停。暗卫那把刀便没有落下。 那男人亦不声响,只看着阿念爬到他脚边,身后留下长长一条痕迹。阿念抬头看着那人,以指在雪中写字——求……你…… 尚未写完第二个字,那男人看也不看,便回了屋。阿念此时顾不得旁的,拖着无知觉的双腿,又爬到台阶上。屋内立着几个下人,正准备服侍主子束发修面。那男人将阿念晾在一边,在铜镜前坐了下来。 阿念这些年过得虽穷却有志气,哪怕有委屈也是阿常替他挡了的。这般难堪地低声下气求人,乃是此生第一回 。他在那人门口愣了一下,又艰难地竖起身,跪在了那处。男人亦不着人赶他,面色如常地束发。待得一个发髻一丝不苟地束好,才瞥了一眼门口的人,道,“求我,饶你一命吗?” 阿念摇头。男人冰冷的双目中第一次透露出兴致,“哦?” 他抬了抬下巴,下人将纸笔送到阿念面前。阿念的手已冻得握不住笔,勉强拾起,写道,“不要杀阿常哥”。 下人将纸拾回来,摊开在男人面前。男人扫了一眼,起身走到阿念面前,用指尖抬起他的下巴。阿念冻得快失去意识,目光几度聚焦,看清男人那张脸。男人双目狭长,眼角微翘,墨黑瞳孔深不见底,肤白削瘦,薄唇乃薄情之相。 哪怕是俯视,男人都是不可一世,不愿低头的模样。纤长手指慢慢滑过阿念嘴唇,道,“没有筹码,谈何请求。” 阿念目中显出无措。他的确什么筹码也没有。 男人收回手。他像是有了主意,对下人道,“带他下去,洗干净。”顿一顿,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道,“天寒地冻,莫忘了用热些的水。” 阿念被下人带到澡房,那处受了吩咐,正备着热水。阿念双脚难以站立,一心只想着阿常的事,亦顾不得人看了,便宽衣解带,艰难脱衣。脱到最后一层,管事的女人见他身子冻得通红,双脚微微发紫,心中恻隐,不动声色往池子里加了一些凉水。却是少爷有令在先,不敢多加。 阿念脱净衣物,略一迟疑,身后那下人便将他一推,阿念整个人像下饺子般囫囵入水。身子原本冻得跟冰似的发硬,乍一入温热水中,浑身皮肉如炸开了锅,痛得阿念一口气上不上来,扑棱着想往外逃。那仆人先前得了令,守在岸边,阿念刚抬起头,便被按入水中。 阿念好似是被按在了炼狱中,烫得想死的心都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