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 李邵扬起了眉。 看吧,叫他猜中了。 至始至终,徐简就是想拿捏他,想让他做一个听话的皇太子,以后当一个听话的皇帝。 这个听话,就是听徐简的话。 徐简找他麻烦,徐简也几次解了他的麻烦,为的就是这么一个目的。 只是这一回,徐简“玩脱了”。 徐简自以为是,和宁安凑在一块,从围场开始就在安排他了,以至于他都病倒了、都被葛御史追到东宫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这样,徐简也没收手,耿保元的事被翻出来,裕门关的事被揭开,其中怎么可能没有徐简的手笔? 徐简那几天提笔挥墨挥得有多畅快,事情失控就得有多后悔! 废太子,对徐简根本没有好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邵咬牙道。 只听他这一句,林云嫣就晓得李邵上当了。 李邵被引进了新的布局里,他认为这是她与徐简在低头、在示好。 当然,这也不能说是李邵好骗,而是几种先决条件下,李邵不可能不上钩。 因为他们两个人,与李邵之间的联系太深了。 今日哪怕换个其他人,听她和徐简叹气几句,也会相信“废太子”并非他们的本意。 李邵继位,对他们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他们两人能在御前灯下黑的最主要的缘由,没有人会舍近求远,没有人会放着平坦的路不走、去走一条崎岖又崴脚的山石道。 圣上会这么想,其他人会这么想,李邵何尝不会这么想? 李邵自己不去想,在过去的时间里,林云嫣相信,圣上肯定也不止一次与李邵说过让徐简跟着观政、辅政的益处。 因此,事情发展成这样,李邵对他们恼之烦之,也会不解之。 毕竟,现如今的李邵,还没有产生过对诚意伯府、辅国公府下手的念头,亦自然不会懂他们的自保之策。 而林云嫣在引李邵入瓮时,就利用这一点。 “殿下,”林云嫣看了眼圣上那一侧,身子微微偏向李邵,压低了声音,“还有句话是‘以退为进’,太热闹了,连圣上都避了锋芒,等过了这一阵,徐徐图之……” 李邵顺着林云嫣的视线看去。 父皇那儿还是那么热闹。 顾婕妤不晓得说了什么,让父皇连连颔首,看起来很是认同,边上柳贵人皮笑肉不笑的,一副随时逮着机会就要插话的模样。 李邵看着心生烦闷,而林云嫣微微倾向他的姿态,与那厢一对比,一下子就亲疏有别。 没错。 比起那三个小的,徐简和宁安毫无疑问就是更偏向他。 拿捏也好,顺从也罢,说白了,这是他和徐简之间在争夺处事的主动,从头到尾和李勉他们毫无干系! 那几个,根本不配掺和进他和徐简的角力之中。 在内部矛盾拉扯明白之前,一旦外部显露危机,那自然是先把危机打下去。 至于内里…… 徐简拿捏他、拿捏出了事,现在又让宁安来主动低头,往后占据上风的无疑是他李邵。 这么一想,李邵心里更是舒坦了些。 他的确看徐简不顺眼,但只要徐简肯好好听他指挥,这人也不是不能用一用。 “怎么个图法?”李邵问。 “您这就把我问住了,我哪里晓得朝堂上的那些,都是听国公爷的,他养伤需得养到天暖些才好上朝,”林云嫣说到这里顿了顿,“只盼着您莫要急切,明日上朝后,一定还有虎视眈眈的。” 李邵嘴上不说,却也微微颔首。 明日,废太子的诏书会发往底下大小衙门,从京城一路传往地方。 这种要紧时候,想寻他麻烦的人,不用宁安说,他都知道是一把接一把。 而宁安这话又与这些时日汪狗子宽慰他的话异曲同工,李邵听了太多遍,也就不认为有问题。 边上,汪狗子惴惴不安。 要不是他从主子那儿得到过些消息,他都得被郡主这些话糊弄过去。 给人挖坑的最高境界,不是把坑挖得有多么深,而是有坑似无坑,让人以为走在平坦大道上、下一脚就掉下去了。 郡主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但每一句话,汪狗子都觉得后头要藏招! 毕竟,反常即为妖! 他等下得提醒殿下,千万不能失去防备之心…… 可说了也未必能有用,谁让郡主的话术与他汪狗子的那些如出一辙呢? 他推翻郡主的话,岂不就是推翻了自己的说辞? 还好殿下讨厌辅国公,有这层逆反的心态在,应该不会被完全牵着鼻子走吧? 汪狗子抬起眼皮子、暗暗打量了郡主几眼。 或许,他该转个思路。 利用好郡主的话,稳住殿下,让他不惹事、不冒进,好好等待主子安排复起之路,又能让殿下对辅国公、郡主始终保持一份防备之心,那才是两全其美。 正想着,有小内侍急匆匆跑来,把热乎乎的手炉递给他。 汪狗子接过来,转递给李邵。 李邵接了。 热意从掌心涌入,驱散了夜间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就放松许多。 他满意地喟叹一声。 “捧个手炉不错吧?”林云嫣轻笑了下,看着远处盈盈花灯,道,“花灯真多,街上一定很热闹。” 李邵心情松弛着,便问了句:“我听说是你跟皇太后说想看灯?” “是啊,因为不能去街上看,我又实在很想观灯,”林云嫣说到这儿,故意“哦”了声,主动解释道,“倒不是因为国公爷不方便出门,即便他能去,我也不适应在街上看灯。” 李邵不解,下意识问:“为什么?” 林云嫣苦笑:“居高临下、远远看灯,才像是萤火一般星星点点,可若是行走在大街上、身处花灯丛中,那一眼看去……” 不由自主地,李邵想到那个场面,还未细想,心底里就冒出了一股不舒坦来。 而后,他听见林云嫣又说道:“离得太近了,迷了眼,好像被围在火里似的…… 殿下应该听说过吧,我幼年时常做噩梦,梦到被困在大火之中,四周都在烧,逃也不知道往哪儿逃。 我那时候经常梦见的,明明我没有被大火围困过,却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感受到了母亲那一夜的困境,使得我打心眼里害怕。 现在倒是几乎梦不到了,但还是避免离火光太近。 花灯是好看,却也只能站在这儿、远远看去。” 随着林云嫣的话语,李邵的面色渐渐发白。 风迎面吹着,林云嫣的声音在风中散开,不甚清晰,狂风化作了手,捂在了他的两耳边上,隔绝了一部分声音,听起来嗡嗡作响。 他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只是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大火,近在咫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