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绽理了理思绪,把状况都讲了。 林云嫣听完,叹道:“你前次拒绝得干脆利落,这次倒是心软了。” 没有把话说死,留有余地,也就会给人希望。 “我最怕的是遗憾,还有后悔,”朱绽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母亲在彻底昏迷之前,瘫在床上三个月。 我当时也小,不懂事,问她为什么不能下床,为什么不能陪我玩。 她昏迷的前一天,我还跟她发了通脾气,口不择言说了很多幼稚又伤人的话。 后来,等我意识到她真的不会醒过来了的时候,我很后悔很后悔。 如果我早知道会那样,在她还醒着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跟她说话,告诉她我下辈子还想给她当女儿,而不是说一堆让她伤心的话。” 朱绽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战场难料,说也说不准的。万一有个什么,他也能存一份念想,而我自己,是我自私吧,我不想有一日我又后悔说话太重,过不去这道坎。” 说到底,这个余地不是留给喻诚安的,而是朱绽给自己留的。 不痛不痒,不等于任何结果,却能换一个以防万一的心安。 林云嫣莞尔。 朱绽是理智,却并非绝情无义。 说是旁观者清也行,林云嫣想,一年之后,朱绽与喻诚安都有会变化,到那时,大概能有不同的答案。 这厢,林云嫣安排了轿子送朱绽出府,那厢花厅里,徐简冷眼看着那两坛酒。 “我成亲了。”他道。 “知道,”喻诚安道,“这罐茶叶是给郡主的。” “你不知道,”徐简淡淡道,“离京在即,时间有限,我不想浪费在和外人吃酒上。” 喻诚安:…… 行! 成亲的人就是了不起! “酒给你留下,你和郡主一块喝,”喻诚安道,“圣上让我随你一道出发,我明日一早先去京畿大营,你到时候见了我、不要意外。” 徐简听完,二话不说,突然抓起茶盏向喻诚安面门掷去。 喻诚安没料到徐简发难,好在身手敏捷,身形向左一偏,避开迎面而来的茶盏。 只听清脆一声响,茶盏落地,碎片四散。 徐简点评:“勉勉强强。” 喻诚安哭笑不得:“你还记得我尚未娶亲吗?我的脸要是毁了,去哪里讨媳妇?” “要是连这么个茶盏都躲不开,我会向圣上谏言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毁容总比丧命强,”徐简道,“好歹是保安伯幺孙,不求门当户对、合心合意,只讨个媳妇不难。 你要真去裕门送死,那真是到死都没娶过媳妇。” 喻诚安语塞。 怪谁呢? 怪他自己。 这些年成天听鸡鸣蛐蛐叫,根本没练就与人争辩的嘴皮子。 “去院子里比划比划?”喻诚安干脆道。 徐简起身往外头走。 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只叫来玄肃与喻诚安过招。 林云嫣走回花厅这儿,远远就听见了拳脚动静,走近了看,就见玄肃与喻诚安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她便从边上长廊绕了一圈,走到徐简身边。 “怎样?”林云嫣问。 徐简偏过头来,低声道:“看得出来荒废了很久正经功夫了,现在出手全是野路子,好在反应灵敏,根基还在,操练一段时日能捡起来。” 林云嫣点了点头。 玄肃固然没有使出全力,但喻诚安能应对得了,也让林云嫣安心许多。 相识一场,她也不希望喻诚安去送命。 当纨绔轻如鸿毛,起码能活着。 一改性情奔赴边关,虽说战场上没有绝对的事,可真是送死,那没必要。 数百招后,以玄肃的突然发力结束。 喻诚安清楚自己现在的能耐,输得也心服口服。 整理了下仪容,他问徐简:“能勉勉强强、随行去裕门了吗?” 徐简走上前去,道:“明日一早去京畿大营,若无意外,两日后启程。” 喻诚安拱手应了。 事情办妥,他一个外人很有自知之明,告辞离开。 林云嫣和徐简送了客,不疾不徐往正院走。 “玄肃跟我去裕门,参辰留在京里,”徐简轻声交代着,“苏昌那里若有什么情况,参辰方便收回来。李渡行事阴险狠辣,即使他不能调动私兵直指京师,也一定会趁着朝廷大军被西凉、古月牵制而弄出别的动静来。” 林云嫣颔首:“旁处我无能为力,但我会尽力盯着静心堂,也多加留意李邵。父亲亦会帮忙多观察打听,你在外头照顾好自己。” 夜深下来。 半梦半醒间,林云嫣听着徐简绵长的呼吸声,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徐简这次奔赴裕门,少说数月半年。 从她上辈子嫁给徐简开始,到今生醒过来,最初虽未成亲,但他们私下往来不少,都能见着面。 这么一算,她就从没有与徐简分开过这么久。 怪不习惯的。 轻轻挪了挪身子,林云嫣往徐简一侧又贴近几分。 徐简似是有所觉,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两日后,晨曦之中,援军于京畿大营中启程。 安逸伯一身戎装前来送行。 他看了眼四周,压着声音与徐简道:“你说的事情,老夫心里都有数,京城这里交给老夫,你只管在裕门退敌。” 徐简应下,翻身上马,领军西行。 第455章 临敌代将、自古所难(两更合一求月票) 京城的这个夏天热得厉害。 林云嫣到慈宁宫。 皇太后朝她招了招手:“赶紧过来凉快凉快。” 说着,又是几句感叹。 “都说心静自然凉,看来哀家还是不够平静。” “上了年纪就是这点不好,冰用少了、热得难受,用多了,也不舒服。” “蝉鸣也重,吵得哀家好几天睡不好了。” 林云嫣笑道:“都得适度,您可别贪凉。” “又不是小孩子。”皇太后乐呵呵的。 家常话说道几句,林云嫣想问的还是边关战况。 自徐简出发,也已经小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军报陆续抵京,裕门那儿说不上乐观。 西凉和古月来势汹汹,按说该趁着大顺援军未到、加紧进攻裕门才是,守军做好了死守的准备,敌人却磨蹭起来。 叫阵是每日都叫,但大顺将士不出关应战,敌军也不着急,依旧点卯一般日出进、日落退。 担心这是敌人故意使出来让人放松警惕的策略,守军一点不敢松懈,打起十二分精神日夜防备,一直守到了季信率先锋军抵达。 增援到了,守军信心大增。 季信与守将商议后,并未着急出关,依旧以守为主,等到了定北侯的大军到达。 有主帅坐镇,大顺兵士们士气大振。 西凉那侧仿佛此刻才睡醒似的,也不叫阵了,趁着夜色发动了几次进攻。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