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里面还有声音似的。 “小黑。”听见吴会计叫他。黑狗抬眼看看,又垂下去,整个人钻进睡袋里蒙住脑袋,似乎不想说话。吴会计也就不说了,听他徒劳地按键,按了半宿。 ### 与吴会计相隔二十公里,明珠酒楼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里,女明星红黛正把面前的茶杯倒满,再一杯一杯分给茶桌两边的三个男人。虽然两个年长一个年轻,但样貌都有着血缘上的相似。 “喝了那么多茶,还是红小姐泡得最好。”年长中又稍微年轻些的曲文梁称赞道,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红黛。红黛优雅地笑笑,“还没喝就夸?” 十六岁时以一部家庭题材的电视剧配角出道,红黛以青春妙龄和精湛演技一炮而红。如今虽然年过四十,早已不在当红流量之列,但手握无数国内外大奖的影后身份依然让其他大小花难以望其项背,是顶级珠宝品牌的钟爱代言。 坐他对面的兄长曲文栋却沉默地盯着茶杯里的热气,一语不发,眉头紧皱。红黛看了看他,轻声说道:“大安联合放话出来,一定要‘净火’的人头,这个‘净火’到底是谁?” “别管是谁,对我们曲家来说都是好机会。没了延大安,大安联合坚持不了多久,”三人中最年轻的曲章琮满不在乎地说,“昨晚他们二当家又去砸了于正文弟弟的庙门。” “热闹看看就行,别跟着瞎掺和。我们跟延大安也算有合作的。”曲文栋泼长子冷水。 曲章琮怏怏地收声,二叔曲文梁示意他别跟父亲顶嘴,“大哥,听说延大安拒绝了施特劳,会不会是这个缘故?” “施特劳既然想在久安赚钱,不可能合作不成就要人死。再说义海这么多年都没能要了延大安的性命,他一个外来户是怎么办到的?” “大哥是不是不太看好施特劳?”曲文梁听出了弦外之音。 曲文栋这才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外资无论亏与赚,总是不会长久。要利用它,得知道它背后是什么人——凭空出现的投资人,我是不信的。” “做生意嘛,看利益就行了。”曲章琮小声嘟囔,“又不跟他交朋友。” 曲文栋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别贪小便宜吃大亏。” 红黛放下茶壶说道:“你们这些帮派之间的斗争,千万不要把我们福友会拉下水。我这一只脚刚踏进去,还没站稳脚跟,福友会那些太太们已经闲言碎语满天飞了。”说罢敲敲桌子,“来我这酒楼的原本只有文夺,现在你们曲家几个当家都来了,我说得清楚吗?” 曲文梁连连抱歉:“给红小姐添麻烦了。你男朋友甘拭尘——甘老板没有误会什么吧?” 红黛转脸一笑,娇俏地嗔怪:“他要是误会了,你曲二打算怎么办呢?” 曲文梁刚要张嘴,只听茶室拉门猛地一开,几个人抬眼看过去,门立马又关上了。 曲文栋喝道:“你跑什么,见了大哥二哥也不打招呼?” 门外的声音虽然低哑但相当年轻,亦十分不满:“跟老头子没什么话好说!红姨我去楼下了!”说完刻意加强了脚步声,踢踢踏踏地下了木制楼梯。 红黛对两个“老头子”投以同情的目光,一边起身一边说:“我去看看这小祖宗,你们自便吧。”曲章琮也跟着起来,说去沾沾小叔的光,被父亲骂:“他不学无术,你也跟着瞎混!” 曲文梁慢悠悠地说道:“大哥何必对文夺这么严格,他爱干吗干吗去。省得叫外人说我们曲家欺负最小的。” “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曲文栋反问道。 曲文梁不跟大哥争辩,只是低声说:“虽说长兄如父,但也不是真的爹……” 曲文栋闻言狠瞪了二弟一眼。 ### 跟着红黛出门的曲章琮,一边下楼一边说:“红姨——”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红黛停在楼梯转角,跟他笑笑,“那块地的事情我跟拭尘说了,他不愿意卖,我也实在没什么办法。他本来就很不喜欢我掺和生意上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文夺这层关系,我是不会张这个嘴的。” “委屈红姨了。” 红黛摆摆手:“章琮,我可是听说那项目是市政厅特批给施特劳的,你爸爸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他不希望你跟施特劳搭上关系。” 曲章琮举手发誓:“这事儿我没参与,真的是帮忙牵线。”又叹口气,“我爸就是太保守,如果能跟二叔一起,久安哪还有什么大安联合和义海的份,本来就是我们曲家的!” 红黛拍拍他的肩:“你们都是有野心的,我一个演戏的就不评判了。拭尘那方面呢,与其找我,倒不如跟白助理沟通一下。” “白星漠?” 红黛点点头:“谈生意,我在他心中可远不如白星漠。”正要下楼,又听曲章琮说,“听说甘老板有个亲戚,最近有些麻烦,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红黛脚步一停,转身看向他:“这你都知道?听谁说的?” 曲章琮笑笑:“哎,久安就这么大点地方。” 红黛也不追问,语带不屑地回答:“就一个赌鬼,已经算不清帮他还了多少钱,白助理的意思是先让他吃点苦头。他母亲跟拭尘的父亲是同族一支,就这么一个亲戚又不能不管……叫什么来着?”纤长的手指敲了敲头,似乎在回忆,“啊对了,名字取自父母的姓——叫吴甘,听说是个会计。” 第4章 (修)序章:03 天亮以后,小麻给吴会计重新安排了个住处。离夜场不算远,宿舍一样人口密集的七层楼廉价公寓,没电梯,三个单元像个拉长的H型排列,外部走廊栏杆上晾着各种衣物。环境跟做账的小房间相差无几——不知道上一个住客是谁,留了一地垃圾,卧室里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只有一个床垫子上铺着恶心的床单。 周围住的除了黑帮、妓女就是武斗场拳手,一楼空地上有共用的水龙头,还吊着两个沙袋。吴会计这个文绉绉的良善模样,一路遭到不少男人的挑衅和女人的调戏,寒毛都竖起来了。小麻留了几百块钱就扔下他不管,仍然叫黑狗看着不准跑。 “这哪能住啊……”吴会计一脚都不想踏进去。 黑狗却毫不在意地在门口清出个位置,铺开睡袋,坐上去发呆。 他没有自己的住处,睡袋铺开就是床。平时睡在武斗馆角落,早上起来卷好了搁进更衣室柜子,有比赛的时候打比赛,没比赛的时候就一边训练一边给夜场当打手。 “小黑,附近有买东西的地方吗?” 黑狗站起来,示意吴会计跟着。从出口沿着小路一直走,在拥挤狭窄的街区里穿行。茶饮、餐厅、米店、五金修理、私人诊所、理发修容,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有些白天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