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黛好似在“局长”两个字里听出一丝端倪,毫不避讳地问道:“前治安总局局长,现菱山区区长赵享载是你的战友吧?难不成你们两任局长之间的不合要把受害者当棋子?他们两个都要竞争下一任久安市长,钱警探是想借此机会踩下现任帮赵区长上任喽?” “红小姐,”钱金石坐直了身体,直视着红黛,不喜亦不怒,“我是个警探,只管破案;不管这一任局长、下一任市长姓什么,我都只想抓住真凶。” “漂亮话谁都会说,野狗也有养熟的一天。”红黛不为所动,棕色的眼珠盯着钱金石胡子拉碴的脸,唇边的冷笑仍未消失,用温柔的声音吐出讽刺的冷箭。 钱金石并不反驳,只是沉默地接受她的质疑。 红黛能够看透的事情,所有在久安旋涡中的人都能够看透的事情,他又岂能不知道?然而他却无从辩解。他既然已经身在治安局,无论是赵享载还是现任局长付达,钱金石都没有资格说自己的任何行为都与他们二人立场无关。 恰恰相反,有太多人的立场在左右着他的行动。 “只管破案”是他的理想,只能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理想。 一声轻叹,红黛主动结束了陷入僵局的对话:“罢了,如果钱警探单纯为了这案子而来,那我也没有理由阻止。放过不该放过的人,也不是我的作风。”她叫来无声铃,问曲章瑜现在能不能接受问话,又对他说:“钱警探,小章鱼现在的状态恐怕不会给你太多有用的信息,希望你不要刺激她。” 曲章瑜不愿意见人,钱金石只好通过电话让无声铃转达提问,即使如此也不过几分钟就被曲章瑜挂断了。钱金石也不勉强,留下电话就告辞。 红黛问他:“钱警探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举动也许会惹来杀身之祸?” 钱金石正从口袋里掏烟,挠一挠眉心:“干我们这一行,哪一天是安全的?”皱巴巴的烟盒里没剩几根,他抖出一根来拿在手里没点,反问道,“红夫人又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个问题与钱警探破案有关吗?” “无关,只是想知道。” “谁能抓住真凶,我就站在谁那边。”红黛眼睛一弯,莞尔一笑,表情立刻生动起来,“还有问题吗?” 小舟突然高举手臂:“我我我我有个问题!”他只见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笔,双手送到红黛面前,“可可可不可以帮我签签签个名?” 钱金石:“……” 红黛纤细的指尖挡住嘴唇:“噗。” ### 坐回车里,小舟抻着自己的T恤衫下摆看也看不够,“红黛亲笔签名的耶!”抻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啊!香气!我要把它挂在墙上!”看他师父一直不说话,于是翻开随身的笔记本其中一页送到钱金石面前,“师父师父,这个送你!刚才红小姐在这里签字了!嘿嘿嘿我很机智吧?” 钱金石一把夺过本子敲他的头:“机智!机智!你他妈最机智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紧开车!” 小舟缩着脖子扣上安全带,即使被打也高兴:“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跟红黛面对面啊师父!那可是国际影后、世界巨星!那气质!那气场!明星跟普通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生物。红黛跟一般明星又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啊师父!”一边开车一边发出夸张地赞叹,红黛在他这里就是神女下凡。 钱金石懒得理他。然而红黛确实跟他认知里的女性有很大不同,与其说她是明星,不如说“久安的红夫人”这个称号更适合。 有人说她不过是个交际花,靠着脸蛋和身体睡遍久安富豪与政要;有人说她攀附曲家而不得,转而拼命要打进上流阔太的福友会;有人说甘拭尘实则是穷鬼一个她已经后悔订婚——无论何种传言都在告诉大家,这个女人只是主动或者被动地跟一些男人睡过被捧起来的戏子而已。 什么红夫人,客套而已,谁会当真? 不,她没有那么简单,更没那么肤浅,钱金石想。他并不了解红黛,连红黛的电影都看过不超过两部,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危险。她对于久安的斗争心如明镜——钱金石有种直觉——她甚至可能在这斗争中推波助澜。 红黛的眼睛,让钱金石觉得熟悉。 那是不惜一切想要达到目的的,犯罪者的眼睛。 “师父,下一步是去医院吧?”小舟总算从兴奋中回过神儿来。 “嗯。”钱金石点点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曲章璞,问题很大啊。” ### “夫人,”无声铃下楼来,问道:“就是他?” “就是他。”红黛挑眉作为回答,转身拿起自己的手包,“文夺还在俱乐部?” “嗯,说是今天无论如何要去一趟,需要我陪您吗?” 红黛摇头:“他既然没打算继续瞒我,就知道我早晚会知道的——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 ### 黑狗面前的建筑是他只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过的豪宅,低调而隐蔽,比雀哥以前带他去的那个宅子还要大。知心把他送到门厅,说“我家哥哥的见面会来不及了麻烦你自己先坐吧”,将装着病历的袋子放在他手里就急匆匆地走了。 门在黑狗面前关上,他没来得及拦住。从没见过的电子锁又不会开,出口被封闭这一认知让他变得有些焦虑。攥紧了自己的手提袋踏进一尘不染的大厅,一边寻找能应对突发状况的武器和逃跑的路线,一边观察戒备是否有其他人在埋伏。 陌生的地方,就是隐藏着危险的地方。 “砰”一声钝响传进他的耳朵,紧接着是呼痛的惨叫。方向来自角落的下行楼梯,那里似乎有一个地下室。黑狗并没有贸然接近,而是放下手提袋随时准备开始战斗。 脚步声由下及上急促地响起,阿择高大的身躯从楼梯口一下子扑到地板上:“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发现客厅里有人,抬头一看惊喜得要哭了,“啊,师弟你来啦!” 黑狗一头雾水,什么师弟?谁是你师弟? 甘拭尘悠哉悠哉地走上来,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深灰色的运动裤,踩着阿择的背踏过去:“别乱认师弟。”阿择像被甩上岸的鱼一样撅了下头尾,翻滚到一边去张嘴哼唧。 看到甘拭尘,黑狗刚往前跨了一步,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看自己的脚,脚跟互相踩一踩把破烂的球鞋脱下来,拎在手里。 甘拭尘笑一笑,走过去摸摸脑袋:“乖的。终于出院了?”让他换了拖鞋,带着走了一圈宅子,打开二楼的一个房间说道:“这是你的房间。” 虽然只是个卧室,但比之前他们俩住过的小屋还大不少,简单干净,明亮整洁。 黑狗并没走进去,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