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蓝白相间密密麻麻一片,只看得清那边一角跳高的杆子已经高高支起。 “看个屁,坐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徐砾说道,“小漂亮,去不去艺术搂的教室?” 祁念一时间没搭话。 “啧,等会有你想看的项目我们就回来,我刚跑去偷偷看过了,离我们班上场还有好久呢!” 祁念终于犹豫地点了点头。 此时他们班上报了运动会项目的那一堆人正在那边走廊里嚷嚷叫叫,平常逮着就骂人的张超这回看见也只笑笑,反正整个操场都沸腾不已,广播台的播报一条接着一条。 施泽背上贴了号码,也正边和顾飒明王青崧他们几个在玩大富翁,边策划讨论周末出去哪里玩。 “喂,你们谁再说不去我就翻脸了信不信,这辈子没得兄弟做了!”施泽说着,狠狠把筛子往中间一掷,差点让筛子弹起飞出去。 “这周你们去吧,”顾飒明捡起筛子,笑道,“周末我们要去参加数学联赛。” 施泽猛地提了口气,像是想说脏话的样子却哽在喉咙口,他吁出气来,点点王青崧的肩膀问道:“你说我们中到底谁最扫兴,反正一定不是我。” “何况你跟谁我们我们的,没人跟你一起去参加那什么破数学联赛,是我们不配!” 顾飒明说:“下个星期好吧,下个星期。” “那就下个星期?定了!地方我找!”施泽兴致勃勃道。 艺术楼的出入口离这儿不远,徐砾不好带着祁念走得太光明正大,他等着张超离开,靠住石砖墙又坐了好一会儿。 他看着张超那沉重宽大的身躯迈着敦实的步子走远了,才拍拍祁念,两人一起溜了号。 “周末你跟顾飒明一起去参加数学联赛啦?”徐砾从灌木丛扯下一根狗尾巴,走在凸起的石头路边晃悠边问道。 “嗯。” 徐砾脸上笑盈盈,想了想,说:“喜欢就要去争取,事物发展总的方向和趋势是螺旋式上升的,是前进性与曲折性的统一,虽然曲折,但前途光明,一切皆有可能。可是你得去发展!懂不懂?你要是总缩在壳里,煮熟的鸭子都会飞了!” “政治课本上的内容。” 祁念一张嘴,总能这么扫兴。 “哎!孩子不开窍,我也没办法了。” 徐砾咬碎了嘴里最后一颗冰碴,有些话像说给自己听的,以抚慰他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焦躁难安的想象。他只能扼制住厌倦、消耗着耐心地等待时机来临——在他能够创造机会之前。 “可是……”祁念张了张嘴,又心事重重地闭上了。 “没有可是,听我的准没错,”徐砾跳下小石墩,拉着祁念边上台阶边鬼鬼祟祟小声说道,“等你们从数学联赛回来,下个星期他们不是要出去玩么,我们也去。” “你怎么知道?” “我耳朵灵光!” “可是……” 徐砾叹了口气,一脸教学全包在我身上地斩钉截铁道:“没有可是,只要你想去,就一定能去。” “顾飒明对你真好,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只要帮帮我就好啦,”他挨着祁念把他挤得无路可走了,“小漂亮?祁念?你听到没有?” 祁念默默点了点头,徐砾勾起嘴角笑笑。 第19章 云城市一中校门口传达室旁挂着几个颜色已经不再鲜艳的信箱,其中两个原本承担着统一接受投递和收件的功能,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报废,最后所有的信封物件都堆回了黑黢黢的传达室里的大桌子上。唯独另外那个更旧的、举报箱三个字已经消失的蓝色箱子,不仅与主教学楼大厅里的校长信箱长得相差无几,而且经教务处老师多次重申,似乎仍然在发挥些许作用。 学校学生对学校各处的建议意见和有任何认为不公、不敢当面告诉老师的事,都能投入其中。 曾经也有过一些恶作剧,譬如将恶搞的情书、无厘头的战帖或刻意为之的举报信也投进去。这样的举动已经足以引起谋划者的兴奋,即便最后有的结果石沉大海,有的通过告知班主任私下谈话了解而平淡结束。 总的来说,找老师打小报告的人随处可见,但闹大到学校上面去的少之又少。举报箱向来少人问津,直到表面的字迹标签全都脱落。 但这并不代表教务处的老师会让它形同虚设。 徐砾更知道,优等生享有的某些赦免特权,对有可能毁坏学校声誉、如同定时炸弹、上了黑名单的坏学生就是奢望。 教务处老师将新收到的那封举报信自然图文并茂,精彩纷呈。为了保险起见,徐砾第二天又写了一封抄了一封,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工整地放在教务处和12班班主任的办公桌上。 全是匿名。 徐砾上午进校门时碰见过黄臻。 黄臻对他讪讪地笑了笑,流露出愧疚但并不后悔的表情,并追上来将手里热气腾腾的手抓饼要递给他。 “照片是你发的?”徐砾垂眼看着他抬在半空的骨头突出的手臂,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微笑,直截了当问道。 “徐砾,你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黄臻跑到他单车的这一头,凑近时因说话用力而眼球突出,显得所有的解释都是带着强烈目的性的狡辩,“我没办法了,是你先不仁不义的,酒吧里的事我跟你解释过,也道过歉赔过罪,你为什么就是要走?要把我一脚踹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道貌岸然的学校里,只有我们才是——” “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徐砾替他说道。 “对,在某些方面我们确实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一伸手勾走了黄臻那袋手抓饼,嗤笑着冷冷说道,“但我还是跟你不同,不像你,墙头草两边倒,明明做着最下流的事,却总是那么软弱无能心存幻想。” 黄臻气过头地呆在了原地,一时语塞,干巴巴瞪着他。 “谢了。”徐砾扬扬手抓饼,然后迫不及待般绕开走掉,仿佛这是他给予他的最后一次施舍。 12班有人校外打架斗殴、私吞赃物、霸凌同学这一连串的事都由相同几封举报信被扯出水面,其中可能包含的求证核实谈话处理等流程,具体情况无人知晓。 徐砾原本心存忐忑,不确定自己曾经无意留下的素材在被加工后——那些图文并茂精彩纷呈的描述,能不能在没有直接证据和证人的情况下让黄臻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一连几天课间偷偷跑到楼下班级的过道里,看着12班教室里黄臻的座位空空荡荡,看着黄臻垂头站在办公室,看着黄臻被老师叫走。 楼道里盛夏时分亮金色的菱形格变成了如今朦胧的淡黄色,初秋仍然很热,但阴天就会吹来凉爽的风。 站在越低的楼层越有种脚踏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