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哭着哭着忽然收了声,跑向承平攥住他的袖口,双目如鬼:“爹爹,我听人说吃什么补什么、仇人血肉更是大补!程草堂,程草堂还在!我要剜他的心剖他的肠、用他的血煮他的骨,然后给母君喝,母君喝了就会好的!”
这话李温已听了多次,含泪道:“淳儿,那是假的,那是假的!母君已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李淳悲极而怒:“才不是假的,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那个程草堂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审他你不准、我要杀他你不准,我要用他来治母君的病你也不准,为什么!他是我们的仇人!我要杀死他!我要他不得好死!”
李淳说完就要跑出去找程草堂,李温忙将他拦住:“程草堂处置自然有爹爹和母君,现在母君生死未卜、你且安静一会吧!你要母君不安吗!”
程草堂刺杀赵熹被俘后一直被关押在黄府,李淳几次要见他都被李温劝下,李淳不解也不满,只是尊重李温大哥身份没有多说。今天他难过至极、恨不得把程草堂千刀万剐,再不肯听李温的话,他现在十五岁、个头已和李温齐平,李温也难将他制住;李温这些天也身心俱疲、他也心痛难抑,看李淳这么不顾大局也来了气,两兄弟撕扯着竟打了起来。
承平自来到长明满心满眼都是赵熹,他恨不得一天变一年、时时刻刻陪在赵熹身边,程草堂的事竟被他抛在脑后。现在赵熹生死难辨他却束手无策,巨大的无力和绝望让他焦躁难耐,他隔着门窗深深望了眼赵熹,转身向护卫的军士们道:“来人,把程草堂给我拖过来!”
程草堂自刺杀赵熹后便被扔入黄府地牢。李温恨他伤害赵熹每日对他拳打脚踢,命人不肯给他饮食、不肯叫他睡觉、对他施以酷刑只留他性命,他没有死,却也生不如死,可他还坚持着不肯死,因为他要等一个消息,等赵熹死去的消息。
这消息他一直没有等到,后来陶希仁前来审问、录下他的口供,又以李承平之后会亲自审问为由命军士给他治伤对他好生照顾。他不觉得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因为北军的宽容只能说明一件事:赵熹还没死,说不定还在好转。好几次他都梦到赵熹毫发无损地走进牢里,骄傲又挑衅地看着他,对他说:“看吧,我注定不会死在你手中。”
不,不会这样,我用了最毒的蛇毒、匕首刺入他身体的感觉还残留在手上,他怎么会活?他怎么能活!
他日日盼望着黄府挂白,可一天又一天,外面色彩依旧,直到今日军士将他押出牢去。黄府早已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院子里挂满了奇怪的画符旗幡,前庭九十九道士正在做法、后院一百单八和尚诵经,钟鼓穿堂、焚香缭柱。他正不明所以,北军军士已将他拖进黄安文住处、把他扔进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