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秋姨神色复杂道,“送子观音?”
我嗓子里发出一记笑音,幸好还戴着墨镜,不怕被艾秋姨发现掉泪,“舅妈,你和小龙舅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当年我在镇里读初中,小龙舅就时常照顾我,他像我亲舅舅一样,后来我离开家,这些年家里也一直靠你和小龙舅帮衬,若我是神佛,就应该保佑你们夫妻俩心想事成,这是你们的福报。”
音腔一顿,我耳边突然响起自己曾经的声音——
“清风明月照高堂,积善人家福寿长,贵人送来麒麟子,金榜题名状元郎。”
那回给艾秋姨批完八字,小龙舅还跟哥哥们喝多了,我跟去宾馆照顾,还和艾秋姨聊起家里的事情,情意上涌间,我流出的鼻血落在洗手池里,血丝还在洗手盆里勾勒出‘贵人’两个字。
原来……
我闭了闭眼,一切早有预兆。
是的,我就是艾秋姨的贵人,亲手给他们夫妻俩送去了麒麟子。
运生会归尽,终古谓之然,身处凡尘间,我既是局中者,亦是解题人。
艾秋姨怔怔的站在门口,一直到我开车离开,她咽了那颗糖都没有缓过神。
我没有回头去看,心里很清楚,艾秋姨知晓轻重,她一定能安安稳稳的生下这个孩子。
驱车去到蔡爷爷家,下车我看着大门外挂着的锁头,双膝直接跪地,对着院门磕了三个头。
墨镜后的眼仍旧在流着泪,我额头触碰着冰冷的地面,默默地在心里和蔡爷爷告着别。
“蔡爷爷,不是应应没有斗志,也不是应应甘愿屈服,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慈阴这招釜底抽薪玩儿的太狠,她把我逼到了绝境,用一颗血丹,换我一条命,我不怕死,但,我也做不到再去见您一面了,请您不要怪应应,您对我的教诲,应应永远铭记于心……”
站起身,我随即捕捉到熟悉的吸引感,不由得摘下墨镜看向院门。
大门外竟有丝丝缕缕的黑雾盘横缠绕,像是无声的向我诉说着别离。
我立马想到什么,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音,蔡爷爷也要走了,他快到寿了。
难怪蔡姑姑没有接听我电话,想来蔡爷爷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需要她全神贯注的照料。
我在心里对蔡爷爷道着歉,在他的弥留之际我却不能前去探望,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只希望蔡爷爷能原谅我,不要怪我。
眼下我当真不知如何去冲破考验了,我的人生就像是儿时打出的坎卦。
两坎相重,入固险,退亦险,进退两难,举步维艰,要怎么做才能博出生天?!
朝着院门深鞠了一躬,我上车平复了一下情绪,给蔡姑姑发去一条短信,跟她说我的事情解决了,不需要再麻烦她了,接着便驱车继续朝山脚下驶去。
路过被李強铲倒的小庙时我偏头看了眼,的确是满目疮痍。
他不但把两座小庙给铲平了,可能还碾压过,土地庙上方的瓦块都碎成渣了。
虽然我向来都理解不了李強的脑回路,但硬想想,可能他是觉得被我大姐给戏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