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缓缓消失在空气中,漂浮在空中的记忆就慢慢降了下来。 阿今仰着头,下意识地伸手,那份金色的记忆就轻飘飘地落进了他掌心,随即像是细雪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阿今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再出声,就发现脑海中真的多了一段记忆。 那段记忆像是画卷一般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他听见一个女孩子在他耳边缓缓地叙述。 【在这片星空中,有一些生物,它们诞生于世界,却终要从世界中破壳而出。有识者称它们为世界树,旅者们称它们为世界龙,而对于世界之民,他们称它为灭世之劫。 或许没有人知道,对于龙本身而言,它既不想记住一切,也不想毁灭世界。因此,即便不能从这个世界破壳而出也无妨。】 少女的叙述到此结束,随后的记忆就像一幅幅鲜活的电影画面,在阿今的面前逐帧闪现。 阿今看见那个和旅行者空长相十分相似的金发少女,记忆里的他和对方也是朋友。 他看见那个金发的蓝幽幽先生,看见之前在梦境里见过的花生精灵和蔬菜精灵,看见一个不认识的有着长长银发和绿色眼睛的姐姐,还有许许多多他已经不记得了的朋友。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捂着胸口,迷茫地眨了眨眼,还不能全盘地接受曾经的自己的感情和记忆。 但是多亏了荧加在他记忆里的那一段话,他总算知道了。 原来从前的自己之所以离开那个自己曾经的世界,是因为他的萌发会使世界像脆弱的蛋壳一样被破开、碎裂。 而他喜爱那个世界,喜爱他在蛋壳里的三百多年间,用耳朵听到、用眼睛看到的那些事物。 如果世界无法被他创造,那不如就让它依然留在蛋壳之中,等到人能够自己创造世界的那一天,再由他们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 所以曾经的他留下了他的记忆,他的力量,他的心。 那颗心现在仍在蛋壳之中勃勃跳动。 而他自己,或许是仍然执着于亲手触碰那些他曾看到的事物,最终在漂流之中,来到了这个拒绝外来者的奇怪世界,这片星空中的另一个蛋壳。 之后就是从地球意识的诞生。 没有那些记忆的地球意识并不爱人,祂只是静静地旁观,然后用那颗心的归属权替离开这里的心的主人交换了三个愿望,希望他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 一无所有的阿今后来在提瓦特睁开眼,就遇到了荧,遇到了坎瑞亚,遇到了坎瑞亚的灾变,最后在灾变中用掉了一个愿望,燃烧了仅有的记忆,再度陷入了沉睡。 阿今现在知道了这些,也知道了那三个愿望已经被他用完,这次再也帮不上他的忙了。 但他并不遗憾,毕竟那三个愿望一个帮他拯救了当时的朋友,一个帮他认识了现在的朋友,最后一个则帮他联系上了过去的朋友。 即便没有那些愿望的帮忙,他这次也能办到自己想办到的事情的。 “……所以,即便已经知道了这么做的代价,你仍然决定再次选择这么做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梦境里的天理问道,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不解。 阿今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被一片白光包裹,根本看不清眼前模糊的人影了。 他理所当然道:“微微者,你之前说阿今没有心,阿今现在就可以让你看一看阿今的心。哼哼,阿今要大声告诉你,阿今是有心的,而且是一颗很漂亮很漂亮的心!” “但是向吾证明这一点之后,你的记忆就会消失。对于你这样的生物,记忆就意味着一切——未能创造自己世界的你,却要帮助另一个世界的生民来创造他们的世界,这值得吗?” 白发金瞳的神明语气平淡地问道,好像是真的很疑惑地在发问。 阿今摇摇头,尽管全身都已经被逐渐浓郁的白光包裹了起来,但仍然认真地回答到:“不是值不值的问题。阿今原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们不希望这么做;阿今现在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想要这么做。” 黑发红眼的小男孩用力吸了一口气,感觉全身都有一种要抽条、拔高,然后“啵”地开花的感觉。 他拼尽最后一点忍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而且阿今现在很怕死了,所以阿今相信,猫猫他们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让阿今死掉的。” 小男孩的话音刚落,白光就如茧一样将他包裹了起来,转瞬消失在了梦境中。 天理微微抬头,看着头顶枯黄色的梦境天空,低声自语:“既然有了另一颗树的萌发,那么即便只是王棋,应该也足够了。” 同一时间,璃月绝云间,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中。 申鹤如过去几天一样来到洞府中的一块高而通风的僻静平台上,被帝君托付给师父暂时照料的小男孩就暂且安置在这里。 因为洞府中没有凡人所用的床铺,所以这个名叫阿今的小男孩依然躺在那只用来躲避天理视线的大箱子中,被草木花朵所围绕,静静地沉睡着。 因为不需要进食,同样也不需要活动,所以以留云借风真君那贫乏的养崽知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小孩,只好将他安置在洞府里最高最通风也最安静的位置,让他每天好好睡觉。 最后再安排申鹤固定时间去看看这小孩,别让他醒了跑丢了,又或者周围的花花草草枯了没来得及换。 申鹤于是遵循师父安排,每天都过来看看阿今,再换掉一些周围要枯萎的花草。 每天如此,十分平常。 但是今天,事情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申鹤发现那个蜷缩在花草中的小男孩似乎忽然长高了一点,头发也变得长了一点。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发现小男孩的胸口出忽然发出了一阵金光。 申鹤立刻神色一变,施下一圈符法,就飞快地去找来了师父。 然而等到留云借风真君和申鹤匆匆忙忙地赶到位置,就发现原本还躺着一个小男孩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了,而申鹤留下的符法却还完好无损。 另一边,天空岛的棋盘上。 旅行者空的升变已经进行到了结尾,托七神与他们商量过后设计好的方案的福,他成功地升变成了王棋,不仅找回了原本的力量,还短暂地拥有了能够与天理对抗的力量。 然而,就在升变后的空握着他的剑,正准备将荧的账连带着世界的账与天理一起算一算的时候,白发金瞳的神明忽然开口:“这场棋局,不必再继续了。吾认输,你们尽可以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了。” 旅行者空狠狠愣住。 还没等他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天空岛就猛然一阵摇撼,原本蔚蓝的天空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说不上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