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抿嘴:“对我来说有点难。” “那就学。”晏为炽说。 陈雾跟在少年后面:“晏同学,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 “不想听。”晏为炽不耐。 陈雾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你吃了吗?” “吃了,”晏为炽停在摩托车旁。 陈雾把袖筒里的手拿出来,放在嘴边哈了口白气:“烤肉店跟超市收银,哪个拿到手的钱多啊?” “都不多。”晏为炽丢给他一个头盔。 陈雾恍惚道:“晏同学你,你要载我啊?”他反应过来,受宠若惊中裹着开心期待,“我还没坐过摩托车呢,是走机动车道的吧,那要骑慢点,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回家,安全第一,下雪了都,路上更不好走。” 晏为炽毫不掩饰的嫌烦:“我后悔了,头盔给我,你自己打车回去。” 陈雾脸上的笑容没了:“好吧……” 失落的尾音未落,他就把头盔放在了晏为炽的摩托车后座,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不恳求不留恋,甚至都不带迟疑。 哪怕是晏为炽让他等到现在的,他也没有埋怨一句。 晏为炽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他气都不顺了,他踹了脚摩托,面目冷煞地骑上摩托车走了。 . 天上有零星雪花飘落,行人或匆忙或清闲,总有可去的地方。 野猫四处张望后就地趴了下来,陈雾蹲在它旁边。 也不知道谁更像是无家可归。 前方突有低沉而嚣张的引擎声。 离陈雾越来越近。 一股强风擦着地面,裹挟骇人的凌冽呼啸而来。 没有停。 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轻松又刺耳的急刹。 摩托离他的棉鞋只有一两寸距离。 他秋衣潮湿,心脏狂跳不止。 少年前倾身体坐在改装过的摩托车上,头盔遮住轮廓,看不清神情。 猫早在感受到危险时跑没了影。 陈雾还蹲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弹一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摩托车前轮,像是吓傻了。 “妈得。” 晏为炽极其烦躁地骂了声,他拿掉头盔,抓了抓乱糟糟的金发,下来捞起手脚发软的陈雾:“这么废。” 陈雾后知后觉地喃喃:“又要载我了吗?” 他拽拽微凉的雷锋帽,吸着冻红的鼻子:“晏同学,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怕你二次反悔,半路把我丢在路边,那我……” “闭嘴。”晏为炽跨上摩托,手指向后座,“快点。” 陈雾笨拙地戴好头盔坐上去,双手抓住他冰冷混着烟味的运动外套,嘴里说了什么,见他没有听到,就去解头盔扣。 晏为炽回头吼:“又怎么了?” “我是想跟你说,”陈雾小心翼翼地咽唾沫,“你可不可以骑慢一点,我有点怕。” 晏为炽:“……” 要他妈烦死。 第12章 西德有个学生们内定的节目,每学期结束那天,他们都会闹个大的。 老刘已经把和学生们斗智斗勇视为基本操作,往年寒暑假前两周,他就开始在几个群里蹲守。 这学期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发现。 只要不是智力有问题的人,都知道这很反常,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寒假前一晚排到老刘值班,他在电话里叮嘱陈雾明天尽量早点过来,离校前都不要把电棍拿下来。 陈雾已经脱掉衣服上床躺着了,他苦笑:“叔,你这样弄得我很紧张,要睡不着了。” “绷着点也好。”老刘每年的上下两学期最后二十小时,后悔来西德的念头都会以每分钟十万次的频率直冲心脏。 嘴上说不管别管,还教导小辈如何如何在这所混乱的职高明哲保身,可他操的心是一份没少。 抽烟喝酒是小事,看片旷课打架是日常,男女因为所谓的真爱真情发疯甚至出血都见怪不怪,打保安的,在学校后面那片树林放火的也不是稀罕事,怕的是吸毒飘了的。 这群小兔崽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家长放弃,老师放弃,自己也放弃自己,怎么刺激怎么来,只享受当下。 当然也不是所有职高都这样子,大城市的职高管理上可能会好些,反正西德是烂透了。 堕落之地。 还能找到未来,并且在这片泥沼里坚守住不迷失的,翻遍整个学校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十人。 老刘想起今年上学期的暴动,他喝下去的一口水都觉得喇嗓子:“小陈,明天换班后我就不回去了,照常上班,白天你跟我一起。” “好的,叔,你值班吧。”陈雾把手机放枕边,他披着被子爬起来坐了会,下床去喂鳑鲏。 没买鱼食,就把晚上没吃完的馒头揪下来一小块,掰碎了洒进去。 陈雾蹲在鱼缸前,看水里游动的鳑鲏,眼里是一片彩色。他把剩下的冷馒头吃掉,回床上发信息。 陈雾:【晏同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差不多一分钟后,晏为炽回:【不确定。】 陈雾擦身靠在墙上,拢着被子用手机看剧,过了会,他又信息。 陈雾:【九点半了,你还在吃吗?】 这次过了好几分钟才有回信。 晏为炽:【嗯。】 陈雾继续看剧,快到结尾的时候,他再次拿起手机,在聊天框里敲了一行字。 陈雾:【很晚了,晏同学,你和你朋友们是不是要玩通宵?】 半个多小时后,手机响起提示音。 晏为炽:【不睡觉发什么信息,没完了?陈雾,你是没断奶?】 陈雾:【……我就算没断,找你也没用啊,你又没有。】 晏为炽看到陈雾发来的文字,唇角一阵抽搐,还认真起来了?他正要按掉手机,就见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陈雾:【我想等你回来,有事情和你说。】 晏为炽把手机塞冲锋衣口袋里,躺在花坛边的台阶上听歌。 不远处,黄遇站在路灯下抽烟:“炽哥怎么隔一会就看手机,给谁发信息呢?吃饭的时候发,来广场喝酒还发。” 姜凉昭扣开易拉罐拉环:“不清楚。” “你妹?”黄遇脑回路清奇。 姜凉昭手一抖,啤酒都要洒出来:“你喝的是酒,不是降智汤。” 黄遇:“……” “一股子查岗的味道,我去问问炽哥。”他兴冲冲的去了,夹着尾巴回到了姜凉昭身边,“炽哥让我滚。” 姜凉昭幸灾乐祸:“自找没趣。“ 黄遇:“你不好奇?” 姜凉昭挑眉:“我好奇天上有没有神明,能上去看看?” “不是每件让自己困惑的事,都一定要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