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安泽文终于如愿以偿调任回云中县,他想起了那个孩子,想起了终身不孕的妻子,于是当他在离任前莲子村的案发现场看到那个全家被灭门的孤儿之后,他抱着他回到了云中县。 不管是不是出于愧疚,也不管是不是想弥补什么,安泽文给了这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也给他重新取了名字。 安灏禹。 -------------------- 求收藏求海星求打赏,评论是作者创作的最大动力~~ 小伙伴们谢谢大家?( ????` )~~ 第112章 Z省平州市,省公安厅,副厅长办公室。 像是感觉到有视线在身上打量,徐子轩慢慢抬起头,对上一瞬苍老的人投来的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不忍心开口说什么,或许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质问还是指责? 质问他为什么对张文佳的遭遇袖手旁观,指责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自己的责任? 是痛恨吗还是埋怨? 痛恨他把孩子送人才间接导致了无辜生命的夭折,怨怒他自己一手引发的蝴蝶效应却对家人隐瞒至今? 徐子轩不知道答案,但显然安灏禹是知道的。 他一张脸半点没有平日的明朗和阳光,他寒着脸满目阴沉,一直攥着拳头,整个人都是绷紧的,似乎正处于随时都会疯狂的边缘。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安泽文讲完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徐子轩都觉得张文佳说出那句“自始至终,我都信错了人”的声音特别冰冷。 她信错的人究竟是谁? 是燃起她希望却又给了她绝望的安泽文? 亦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沉默许久,徐子轩看着安泽文一直握在手里的那个装有青灰色粉末的小玻璃瓶子,抿着唇开口:“所以,张文佳的那个孩子......” 不能说。不能告诉小轩。他已经从捕蛇人“许岚”的口中得知了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变态连环杀手,不仅在莲子村灭了安灏禹家满门,不仅杀了他的养父母徐刚和孟娟,还有赵国庆夫妇、袁康夫妇......他亲生父亲手里根本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所以更不能告诉他,他的亲生母亲是张文佳,是一个杀了七个人的连环杀人犯。 哪怕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都会彻底毁灭他的。 这也是张文佳所做的这一切的目的。 安泽文微微垂下眼睛,有些感慨世事无常又有些无奈机缘巧合般地一语双关道:“如果不是我狠心将他送走,如果我按照张文佳的意思把他带回了家,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一开始徐子轩就生活在自己和沈茹膝下,他就不会被他那变态的杀人狂父亲从冠县拐去双山县,也就不会发生双山县莲子村的灭门惨案,安灏禹不会成为举目无亲的孤儿失去所有,徐刚夫妇也不会因为举家搬迁遭受疯狂追杀。 徐子轩眉梢蹙紧,他甚至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当年那些场景。 是啊,当初的一个选择,谁会想到几十年后竟能掀起惊涛骇浪? 空气又一次冷却,似乎连房间里三人细微却毫不相同的呼吸声都能分辨得出来。 安泽文的呼吸小心翼翼,似乎因为亲口讲出自己当年的懦弱和逃避而在两个儿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安灏禹的呼吸急促粗重,仿佛气出不来,话也说不出来,每一次呼气和吸气都是从胸腔中摁压出来一样。 而徐子轩的呼吸有些游移不定,他明白安灏禹此刻内心有多么极度失望,他甚至敢肯定安灏禹一定还回想起了年幼时没人管没人疼的时候,他的确不能理解安泽文当年做的每一个选择,真的是每一个选择都在逃避都是错误的,哪怕有一次安泽文选择了去面对,恐怕事情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 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徐子轩不知道怎样开解安灏禹,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劝慰安泽文。 或者,应该先转移话题。 “从时间上看,您当年听到警笛声离开之后,张文佳就被派出所带回去进行了例行询问,她也是那个时候主动交代了自己已经杀了七个人的事实,而您之后又原路返回过张文佳的家里,路上和房间里都没有发现那枚丢丢失的纽扣。这说明,在这段空白时间里,有另外一个人曾经出现在张文佳家里,发现了那枚纽扣并且带走了。” “这段时间我也仔细分析了......”安泽文低沉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确实只有这种可能性。” 徐子轩深深吸了口气:“甚至还可以判断,这个人知道这枚纽扣是您的。”说着,他的目光再次凝固在那个小玻璃瓶子上面,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其实,赵伟华副局长曾去问过方媛,国外是不是有什么还没有公布的技术可以对骨灰做DNA鉴定。” 安泽文眼睛微缩,满脸错愕:“原来,伟华他早就怀疑我是被张文佳设计了。难道张文佳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竟失败至此,被张文佳设计,被谢展骗,甚至连赵伟华都比自己先起了疑心。 “不是。”徐子轩摇头否定:“赵伟华副局长并不是因为调查骨灰的事情被杀,也不是因为调查风筝计划的事情被杀,而是作为您的第一个徒弟,他和您一模一样。” 看到安泽文疑惑的目光,在静静停顿了那么几秒之后,他复述了秦姗在审讯时交代的那些事情。 听完陈双喜的遭遇,安泽文的身体顿时僵硬,好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提线木偶似的整个人一下就失去了支撑,无力地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虽说赵伟华罪不至死,邱彬也罪不至死,但就是因为当年的“视若无睹”,无辜的陈双喜却因此而死;同时,也正因为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的陈双喜选择走向死亡,赵伟华和邱彬才会间接或直接死在秦姗手里。 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 和死在张文佳手里的那七个人一模一样,和死在徐子轩亲生父亲手里的那些无辜之人一模一样。 眼见安泽文原本苍白的脸愈发显得惨淡无血,徐子轩能体会他此刻的懊悔无及。说真的,如果把这些人命都算在赵伟华副局长身上,亦或是都算在安泽文身上,似乎太过残忍也并不公平。 培根曾说,一次犯罪污染了水流,一次不公正的司法污染的是水源。然而此刻徐子轩却认为,执法者每一次漠视的“装睡”就如同平地而起的高山截断了司法本该连绵不断的水源,无论是谁想再找到源头就必须越过高山或者绕很远的路,许多人也就会在这个无望的寻找过程中渐渐放弃。 他咽了咽口水,苦涩一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