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胖胖,可爱着嘞! ......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蝉鸣声,日头从东边爬到了西边。 落日的余晖渲染了半边天。 风贴着樟铃溪的江面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意,白日晒得打蔫卷曲的树叶也舒展开了身姿。 樟铃溪。 顾昭撑着小船。 “八郎,你怎么也来了?” 江面波光粼粼,一个斑驳的妆奁匣子在水中漂泊,它不远处的地方,一只大鳖四肢波动,怡然自得又快速的游弋在水中。 大鳖探出水,小眼睛朝顾昭看来,声音严肃。 “顾道友,丹娘可是我们龙宫的教养嬷嬷,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我来给她撑场面来了!” 大鳖表示,它身为龙宫里的丞相,便是虾兵蟹将,那都是它八郎的手下。 只有它能欺负的份,哪里轮得到旁人欺负? 顾昭:...... 冯丹娘心绪不宁,也不去睬八郎口中的教养嬷嬷了。 她已经听顾昭说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时间百感交集,低着头好半晌说不出话。 顾昭瞧了一眼。 “丹娘,你要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冯丹娘摇头,一向柔顺的神情出现了倔强。 “我要去!” 她伸手抚上那妆奁,声音绷得很紧。 “我要再去问问她,我到底是不是她的闺女儿!” 顾昭撑着竹篙的手紧了紧。 冯丹娘投河的时间,是在瞧见俞昌娘之后的两日。 如此一来,顾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然是冯丹娘瞧见了亲娘,心里有了希望,却又眼睁睁的看着亲娘不认自己,甚至无情又嫌弃…… 一颗心如坠悬崖,心生绝望。 ...... 船儿很快便到了张家。 张家屋外粉墙环户,前头不远便是樟铃溪的分支,顾昭停好船只,伸手将江水中的妆奁匣子捞起,抱在怀中。 八郎着急,“我也想去。” 顾昭回头瞧它,它动作顿了顿,只见一股妖炁环绕,再一晃眼,地上不见大鳖,只有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鳖探头。 它张嘴就要去咬顾昭的裤脚。 顾昭弯腰将大鳖捞了起来,颇为惊奇的打量了几眼。 “八郎?” 大鳖催促:“是我,顾道友,快走快走。” …… 顾昭低头看怀中的妆奁匣子,冯丹娘的鬼灵藏在其中。 顾昭低声道,“丹娘,我们过去了。” 冯丹娘轻声:“恩。” 顾昭抬脚往前。 …… 此时已经是落更时分,天色黯淡了下来,黑夜为通宁镇披上了黑色的纱衣。 张家处处点上了灯火,大门未关,屋里的烛灯和院子里的火盆将这处照得很亮。 张尚志已经将施家一行人请来了。 此时一行人等在堂屋。 因为前几日闹得不愉快,此时两家人泾渭分明,老钱氏焦急的探头等着,施父和施展平有些坐立难安,面上还带着一分不情愿和惧怕。 俞昌娘心神恍惚,短短几日,她头上便爬了白发,整个人显得憔悴又苍老。 …… 脚步声传来,高坐上的张尚志眼睛一亮,起身道。 “顾小郎来了!” 他快步将顾昭迎了进来。 “顾小郎请上座。” 顾昭点头,“张员外客气了。” 张尚志的视线掠过顾昭肩上的小鳖,虽然好奇,但是想着这等高人擅长占卜之术,说不得这是占卜的龟壳,至于它为什么是活着的...... 张尚志摇头,他要懂,他就不是员外郎了! 顾昭动作轻巧的将妆奁匣子放在旁边的空座上,抬头扫视过众人,开口道。 “冯丹娘的鬼灵栖身在这匣子中,她就是你们施家丢的姑娘施丹珠。” 顾昭这话一出,周围静了静。 施父紧锁眉头,施展平有些畏惧的往后退了退,他瞧着妆奁匣子的目光有些躲闪。 老钱氏老眼里浮现水光,操劳了一辈子的手有些颤抖,她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出来, 最后,有些心酸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俞昌娘不接受的摇头,“不不,她不是,兰馨才是,兰馨才是我的孩子。” 顾昭将这一幕扫在眼里,心里叹息了一下。 这一家子,竟然只有隔辈的奶奶认冯丹娘。 …… “你……还是不认我吗?” 冯丹娘的声音从百子戏耍的妆奁里头传出,声音幽幽幢幢似鬼音。 施家人面上一惧。 俞昌娘抱住头蹲地,痛苦的抓着头发。 “错了错了......不不不,我没错,兰馨才是闺女儿,兰馨才是!她死了,早就死了,丹珠是姐姐家的孩子!” 百子戏耍图案的妆奁似有水渍漫出。 “你也不认我吗?” 又是一道幽幽幢幢的鬼音响起,屋内的烛火陡然晃了晃,施展平短促的啊了一声。 他拽紧椅子的扶手,面容惊惧的瞧了瞧众人,大家伙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大家都知道,冯丹娘这一声问的是他。 施展平期期艾艾,“丹珠,我,我不知道啊,要不是你娘胡来,你还在你姑妈家做员外郎的大家闺秀,我,我是疼爱你的!” 俞昌娘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捂着脸一直喃喃,哪里顾得上去理会反驳施展平的话? 冯丹娘喟叹:“当年我丢了,你找过我吗?” 施展平急急,“自然,自然是找过的。” 冯丹娘:“撒谎!” 倘若真的认真的找了,怎么会找不回来,她在靖州城丢的,也一直在靖州城的画舫里,她明明一直在靖州城! 施展平窒了窒。 找自然是找了,只是没那么尽心罢了。 毕竟,在他眼里,丹珠是姐姐家的孩子。 兰馨,兰馨死了啊。 施展平没脸似的抹了一把脸,旁边的俞昌娘还在一直念着不可能,兰馨才是闺女。 顾昭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不想承认。 因为一认,这荒唐事就真的是荒唐事了。 明知不可能,两人还是希冀张兰馨是他们的闺女,起码那样,他们的心里能好受一些。 旁边,张尚志和施芸娘眼里几乎要冒着火。 …… “既然如此,那就让血缘自己说话吧。” 顾昭起身,将那湿漉漉的妆奁匣子抱在怀中,和张员外微微颔首,抬脚便出了张家。 张员外着急:“哎!顾小郎等等。” 顾昭走得很快,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张尚志追到门口没有瞧到人,又折返回堂屋,郁郁的拍腿,不痛快道。 “嗐!都怪你们,顾小郎这是生气了!” 施展平有些忐忑,他抬脚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