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谁让那孔老弟讨了谢家娘子,谢家,有点古怪啊。 罗氏心沉了沉。 是出什么差错了吗? 钱炎柱自然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等内情,他摆了摆手,道。 “嗐,哪里有什么人害了?” “你家相公能回来,那是他自己付银子托人送他回来的。” 钱炎柱说完,见罗氏还不信模样,怕她回头上府衙告官,大人该说他办事不利了。 他狠了狠心,招呼罗氏走到另一个屋子门口,让她自己瞧里头。 罗氏红着眼睛看了钱炎柱一眼,摔了摔袖子,心里腹诽,道。 这差爷整什么? 神神秘秘的! 她探头,微微踮脚,贴着窗棂,就着那破窗纸往里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看,罗氏好像瞧到了什么惊骇的事,呼吸重了重,当下脸上褪去了颜色,一下子就死白死白的了。 这一处的屋子倒是颇为干净,中间还搁了张有些倾斜的破桌,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屋脚处站了好些人…… 只见他们双目紧阖,面色死白,上头有浮毛,唇处乌黑,隐隐有獠牙露出。 直挺挺的,额上还贴了张黄纸朱砂的符,一看就不是寻常东西。 罗氏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两腿一软,几乎是七魂去了六魄。 钱炎柱更没胆,他瞧都不敢多瞧,扯着罗氏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瞧到了吧,你家乡相公就是花了银,寻人赶尸赶回来的,义庄里的那些个白僵,那是要回旁人家的。” “不过你放心,我都问了,你家这个还好,死炁化去,还能入土为安,那些白僵可不成,回头还得渡化的。” 罗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神游太虚,浑浑噩噩一般的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迈动这一双脚的。 好半晌,她一拍大腿,嚎道。 “挨千刀的啊,银子送回来就成了,怎地还倒把银子花了,送了个自个儿回来呢?” 这,这不是银子没捞着,家里还得紧着又花一笔银么! 罗氏嚎啕大哭,“当家的好狠的心呐!” 钱炎柱:...... 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瞧着这老马的婆娘罗氏哭丧,钱炎柱觉得,自家的婆娘真是太好了。 人贤惠又善良,还看重自己这个人! 一会儿归家,必须上银楼给媳妇带个银镯子,正好他攒的私房银够数! …… 另一个屋里,因为下雨耽误了出摊的裴一清听到动静也充耳不闻,他紧闭房门,悬梁刺股的苦读圣贤书。 并且喋喋不休的激励自己。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可以不要颜如玉,不过,千钟粟和黄金屋他是一定要的。 考出去,他一定要考出去。 外头的春风吹拂而来,窗纸簌簌,似有鬼哭的呜咽声,裴一清拿出碎布条团了团,将自己耳朵塞了个严实。 果然,这世间只有穷鬼才是最可怕的。 ...... 那厢,在不化骨的带领下,顾昭和潘知州一路往临沂方向去了。 鬼道之中天光蒙昧,时不时有幽幢的鬼影化作黑雾一般卷过,在那扭曲的空间中,隐隐能见到鬼灵脸上神情麻木,微微躬身,不停歇的往不知尽头的地方赶去。 那是想要寻那黄泉路,渡这一生的苦楚喜乐。 潘知州头一次入这鬼道,他捻了捻须,颇为稀罕模样的往四周瞧了瞧。 鬼道黯淡,多是黄尘之土,偶尔瞧到的华宅,一眼也能瞧出,那是纸扎的屋舍,便是鬼灵,它们身上穿的衣裳也多是纸衣。 红黄蓝黑紫的五色纸单调,颜色也不若人世鲜艳。 和人世绚丽多彩又鲜活温暖的烟火相比,鬼道,它黯淡且死寂,宛如一塘的死水。 多看了几眼,倒是让人心生怅惘。 潘知州忍不住摇头叹道,“一入黄泉,过往尽是前尘往事,便是故人也成了陌路人。” “人生短短数十年,当惜今生缘啊。” 顾昭:“大人说的是。” 这鬼道的景,顾昭平日瞧的都腻了。 她瞧了潘知州一眼,只见他虽然是中年人模样,不过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此时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圆领袍子,两鬓微微有些许的白,不过,下颌处的胡子却修得格外的精致。 瞧过去带着富贵之气。 顾昭想到她阿奶平日里说的,对上头的大人要有点眼力见......她伸手朝绢丝灯中探去,下一瞬,掌心里便有了一白纸裁成的小马。 潘知州瞧过去,抚须诧异,“这是......” 下一瞬,就见一阵烟雾笼罩过那纸裁的小马,片刻后,灰蒙鬼道中便出现了一匹四肢紧实,神骏非凡的骏马。 顾昭:“大人走累了吧,上马让马儿载一程。” 潘知州愣了愣,随即哈哈畅笑,道。 “那我就不和小郎客气了。” 白马四蹄得哒,很快便带着潘知州往前跑去,只见宽袍飞扬,马儿神勇,那驱马疾驰的身影甭提多神骏了,当真是一儒将。 一行人过去的时候,幽幢鬼道中,一处精致屋舍的绣楼窗棂处。 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颇具风姿的倚靠在木窗旁,她瞧着那骏马跑过,视线落在潘知州身上,玉骨梳顺了顺她那乌黑的发,鬼音幽幢。 “好骏的马......好俊的人。” 宽袍飘飘,长须精致整洁,鬓间微微一点白,面容带点风霜之色,偏偏气质温和。 这,这真是多瞧两眼,她的一颗芳心都要扑过去了。 “小姐?”丫鬟模样的姑娘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小雅,方才那人是谁?吩咐人查一查,过几日月圆,我要邀这位大公子赏月。” “小姐......”被唤做小雅的丫鬟有些无奈,那般模样的大老爷,铁定是有妻有子啊。 “不许啰嗦!小姐我自有分寸,还不去?”被唤做小姐的女子眼睛一嗔,绞了绞垂肩的乌发,随即目光朝那骏马消失的地方瞧去,仍有痴痴之色。 ...... 顾昭不知道因为一匹马,潘知州四十来岁了,还被那等鬼娘子唤了一声大公子。 骏马疾驰,她跟在旁边,脚步一错,便是数里之外。 不远处,一身黑衣裳的不化骨好似感知到了熟悉的地方,只见它脚步一顿,身影一晃,瞬间穿过鬼道的缝隙踏进了人。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道着黑衣裳的身影便不见了。 顾昭低声,“大人,咱们到了。” 潘知州探头四处看了看,还不待他说话,就见顾昭一把抓住马儿的缰绳,脚步往前一踏,瞬间,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