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更夫中气十足的声音。 “鸣锣通知,平安无事。” 话才落地,老更夫停了停脚步,他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四处瞧了瞧,紧着又疑惑的自语道。 “这……我这是眼花了吧。” 此处哪里有什么影子一晃而过,有的只是月亮拉长了自己的影子。 老更夫摇了摇头,拎着灯笼,他瞧了瞧怀中的竹梆子,接着继续巡夜。 瞬间,这儿又是笃笃,笃笃的声音了。 这是三更天和四更天之间巡夜提醒的声音,不用铜锣,用的是竹梆子。 长巷月影梆声,自有宁静之意。 ……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顶轻罗小轿趁着月色徐徐飘来。 只见帷纱漫漫,美人赤脚侧倚竹轿,云鬓香腮,微微闭目,她的鼻翼间眼睑旁,两颗眉笔点画的小点漾着莹光,平添几分诱人之意。 最后,四位白衣鬼僵僵的将小轿停在了府衙门前。 小雅轻声,“小姐。” “怎么,到了么?”美人下轿,她拢了拢身上的轻纱,美眸抬起,似含有春水之光一般的瞧向那巍峨不凡的府衙。 视线扫过匾额,上头端正的写着靖州府衙四个大字,往旁边一扫,是两尊气势不凡的石狮子,在大门左边,还有一面的大鼓。 涂九娘扯着袖子遮面,笑得娇羞。 “这便是潘郎的家么?好生阔气呀。” 小雅:“大公子是知州大人。” “嗯,我就知潘郎不是寻常人。”涂九娘与之荣焉。 说罢,她抬脚便要往前。 石狮子有灵,当下便朝这边吼了一声,瞬间罡风阵阵,带着肃杀之炁,声势煊赫。 “来者何人,府衙重地,岂可放肆。” 小雅往前一站,叱道,“放肆!” “哎,小雅,怎能如此失礼。” 涂九娘抬手拦住了小雅,她抚了抚宽松的发鬓,确定没有乱了,这才款款的道了个万福,眼眸瞧向石狮子,柔声道。 “大哥,大嫂子,九娘倾慕潘郎久矣,今日没有恶意,只是见月明天疏,月华美好,想邀潘郎一道赏灯赏月罢了。” 说罢,她鼻翼间那两点眉笔画的小痣有桃粉之炁漾过,烟气如烟如雾,一下便迷了石狮子的心智,它们晕乎乎的重新坐了回去,呵呵傻笑。 “赏月好,十五的月儿圆啊。” “对对,可得好好的赏一赏。” 涂九娘娇娇的一笑,“那么,九娘就多谢大哥大嫂子通融了。” 说罢,她回身重新坐上轻罗小轿,四鬼抬轿,身后是漫天的灯笼飞舞。 …… 月影,朦胧烛光,纱幔……轻罗小轿里云鬓香腮的美人,此情此景,端的是旖旎香艳。 灯笼中,裴一清眼晕心又凉。 完了完了,他们靖州城完了。 潘郎?大公子? 他长居靖州州城,怎会不知道,这府衙只有一户人家姓潘,那就是他们的知州大人啊。 裴一清心中发狠,当真是养儿不孝,他们知州大人养了个坑爹的大公子啊。 人鬼恋……能的他!他咋这么时髦呢? …… 浑然不知一口大锅从天扣下来的潘寻龙睡得正香,他砸吧砸吧了嘴巴,因为近来苦读,脸颊瘦了些,有了少年人的轮廓。 月影自窗棂倾泻而下,瞧过去倒是颇为俊秀。 这时,屋外一道娇娇的声音响起。 “大公子,自前些日子鬼道惊鸿一瞥后,大公子的容颜和风采就深深震撼了九娘的心,从此,我这一颗芳心就再也不是我自己的了……” 廊檐下,涂九娘手捂着胸口,一双好看的远山眉轻轻蹙着,似有轻愁。 “它,它如今只为大公子你跳动,这大抵就是俗话说的一见倾心吧。” 涂九娘眼眸含情,声音柔柔。 “今日月圆,人间自来有花好月圆的说法,如此良辰美景,九娘想邀大公子一道赏月。” “大公子……” “大公子……” “大公子……” …… 屋里,潘寻龙将被子蒙过脑袋,烦躁不已。 烦死了,烦死了,他才刚刚睡下,是谁,是谁一直吵人!劳什子大公子,烦死了! “大公子,大公子,嘎嘎!” 原先垂着脑袋睡觉的八哥一下来了精神,它在笼子里跳来跳去,扑棱翅膀,嘴里嘎嘎的叫着大公子。 潘寻龙无奈的睁开眼睛。 “大吉利,你再吵,再吵……再吵你就去隔屋睡!” 他有心想说把你的嘴巴捆起来,瞧着那机灵的八哥鸟,又舍不得了。 捆嘴巴,回头吓到了大吉利怎么办? “大半夜的,喊什么大公子啊,哪里学来的名儿,油乎乎的。” 潘寻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了,视线往下,他瞧到床榻还睡得安眠的自己,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吓得跳了起来。 “哎呀我的亲娘哦,这是咋滴了?” “我这是咋滴了?” 潘寻龙着急不已,不论是他绕着走,还是躺下去,他就是回不去那身子。 瞧着睡得酣香的身子,他着急死了。 大吉利也愣住了,“嘎嘎,两个小胖哥。” 潘寻龙瞪了个眼神过去,顾不上计较八哥鸟这一声的小胖哥。 “大公子?”屋外,涂九娘微微蹙眉。 她怎么觉得,今日大公子的声音没那么诱人了? 潘寻龙瞪大了眼睛,女,女鬼? 他诧异后,随即涌起的是生气,眼眸扫过床榻上的躯壳,恍然大悟。 好哇,原来自己变成这样,就是这个女鬼捣蛋的。 这时,案桌上那口青花瓷的盆子上,鱼儿大尾一甩而过,浓丽的鱼尾撩起水珠,在半空之中划过好看的弧度。 潘寻龙好奇的走近,伸手一捞,虽然是魂体,却一下就拿起了那玉佩,瞬间,他只觉得魂体都舒畅了,就像炎炎夏日里吃了一碗冰凌凌的冰镇酥酪。 潘寻龙多瞧了几眼,原来,这里头真的被顾昭封了一条鱼儿啊。 …… “大公子?九娘诚心相邀,还请大公子一见。” 屋外那道柔柔的女子声音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冷的,她打了个颤抖,声音哀哀,惹人怜惜。 潘寻龙随手将玉佩揣进怀中,不理会外头的声音。 什么大公子不大公子的,他爹说了,他还小着呢,不能随随便便怜惜别的姑娘家,他还是别人怜惜他的年纪嘞! 小潘公子郎心似铁。 屋外,涂九娘眼眸一沉。 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只见她一扬手,瞬间,大门被一阵风吹开了,风卷得她的青丝簌簌飞扬,瞬间那一身轻纱漫漫,飘忽的扬起,月华下如下凡尘的仙子一般。 潘寻龙差点被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