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断,那些人不敢再动手偷羊,害怕下一个脚筋被挑断的废人就是自己。 这样的日子,真是久违的平静。 玛莎想,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她倒宁愿中原人一直在草原生活,当官。 找玛莎的中原人,是这次来玛莎所在的塔塔基部落的五个官员里,唯一的一个女官。 听说她出身女子学堂,是大庄那位女帝亲手创办的学堂。 她和玛莎印象中的中原女子很不一样。 她不会露出害羞的笑容,不会低下头谦卑的看着旁人,也不会惧怕旁人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她是那么的自信,身上就像是在燃烧着光芒。 任何人站在她面前,她都会直视对方,然后用温柔的眼神,坚定的诉说她内心的想法。 就好像现在,看着眼前陌生的草原少女,夏长乐轻声问道:“你就是那个说出中原人不会像草原人一般的玛莎?” 玛莎比夏长乐想象中更加年少,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但是凭这句话,玛莎就和其他草原人不一样了。 “大人,我不曾说过中原人像草原人一般,我是说,中原人不是蛮夷。” 玛莎实事求是,完全不管这句话是夏长乐美化过的版本。 她也并不觉得用蛮夷来形容草原人有什么不对,草原人没有自己的文化,语言文字都比中原人差远了,自称一声蛮夷,十分贴切。 夏长乐很少能碰见说话如此实诚的人,这可比京城那边长着马蜂窝一样心眼的人强多了。 “看来传言有误,不过没想到,你年纪这样小,却有一颗赤诚之心。” 被人反驳,夏长乐没有一丝恼怒,甚至比之前更加欣赏玛莎了。 玛莎不懂这个大庄的女官到底找她是干嘛来的?就为了喊她过来,夸她两句吗? 夏长乐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子,“最近一直在盖房子,等房子建好,你们就得住进去了,有没有什么意见?” 玛莎看着那些风格与草原格格不入的房子,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不应该这样,草原是流浪的。” 他们都是随水而居,随肥美的草而居,如果这一片地方不能养活足够多的牛羊,他们就要离开。 房子盖好,也没人住。 “这里之后会和西南关通路,等以后会变成一个固定的城镇,成为来往在草原上的商旅们驻足之地,还会有关内的人来这儿游玩呢。” 夏长乐将自己对这一片的规划,细细说给眼前的少女听,她不知道少女能听进去多少,只要能明白,大庄带给草原的,不会是强权的压迫,而是更加美好的未来。 就足够了。 “关内的人?” 玛莎重复了一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啊,就是大庄人,不过现在草原是大庄的一部分,你们也算是大庄人了,所以就干脆称呼原本的大庄人为关内人,周塞关之内的人。” 既然是周塞关离草原更近,为什么要与西南关相连? 玛莎疑惑,但也没多问,就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有没有兴趣,跟在我身边,识字读书,日后就留在新镇,建设这里?” 夏长乐觉得这个少女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大抵是因为少女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神吧。 她觉得这样的人,是可以好好培养的。 她身上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只要悉心培养,一定能在草原上开出最美丽的花。 玛莎并不知道这个回答会关乎她日后的命运,是与大多数草原少女一样,一生与牛羊为伴,还是走出另一条路,成为草原无数少女的榜样。 都在她一念之间。 玛莎不能明白这里面的意义,但是她知道,她的回答很重要。 于是她想了很多,甚至想着要不要回去问问睿智的祖母,希望祖母能用大智慧,引领她前行。 但是在夏长乐温柔包容的眼神下,她打消了询问他人的念头。 “好。” 她觉得这就是祖母说过的,有关活着和活的更好的选择。 祖母说过,她之所以会选择祖父,并不是因为纯粹的爱情,而是因为祖父家中牛羊最多,能养活她与她的孩子。 所以她选择了祖父,一个四十多岁,比祖母大二十一岁的男人。 王庭镇与周塞关相连,新镇与西南关相连,两处在草原南北两边的镇子,将成为草原上强有力的两颗心脏。 沈玉耀拿到石采文发来的草原发展报告,也是最近的互市建设折子的时候,已经入冬了。 北边的河水已经开始冻冰,大雪降下,冬州每天都有房屋倒塌,有人冻毙于风雪之中。 即便朝廷已经尽所能的去拯救那些人,但终究是时间太短,没有发展起来。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沈玉耀的棉花就能大面积种开,提供给冬州足够过冬的保暖衣物被褥。 煤炭的开采技术也会提升,明年冬州不会再缺少燃料。 但这都是明年才能有的东西,现实不是游戏,氪金就能加速,一切基建都得一步步来,沈玉耀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那些人都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让无数人心痛不已,却没有办法。 秦淑君看出沈玉耀这几天心情格外低沉,便劝她。 “今年的损失比起往年已经降低了许多,之前朝中还有不少大臣,私下议论陛下,认为陛下之前种植棉花、从草原购买羊毛织毛衣之类的举动,不过是玩闹。而今冬日降临,一切已然分明,那些大臣都不再挑剔陛下,开始在外宣扬陛下有未卜先知,未雨绸缪之能。” “听风就是雨,他们那么闲吗?” 沈玉耀并没有得到安慰,甚至认为大臣们实在是太闲得慌了。 如果不是闲得慌,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在私底下传小话呢? 秦淑君沉默了一下,她说这话的意思,可不是给大臣们打小报告啊,她就是想要借此安慰一下沈玉耀,让沈玉耀不要心情太差。 “朕知道你之心意,尽人事听天命,唯有如此罢了。” 沈玉耀笑了笑,没有在这上面解释太多。虽已经看过许多悲欢离合,却还是会因为万里之外没见过的人的死亡,而心怀感伤。 尤其是在明知他们有活下去的可能后。 沈玉耀没有再说,不是不愿谈及,而是这些话她说出来,没有人会明白。 在无数人眼中,沈玉耀这个皇帝,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为爱民的皇帝了。 就是政治风格太过粗暴,不免在读书人群体中,落个残暴的骂名。 不管是直接赐死天下之师前国相秦术,还是亲自下令将宗亲软禁,亦或者是逼死同胞兄长,这些事迹落在读书人眼中,可没有一件是仁德之君会做的。 “新港那边有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