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施礼，再转向云太傅，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云太傅便道：“太子殿下且在此处稍候。”说罢，长袖揽风地离开了上书房。 少顷，云太傅重回讲台之上，声音洪亮：“太子殿下，应陛下所言，日后，殿下未时前去养心殿。” 他没有解释意味，从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庞上也看不到丝毫异样神情，话毕，云太傅便继续讲义，林渊也不再分神，继续极为专注地聆听学习。 敷衍了事地学习和专注认真的学习对熟练度增长有着明显的区别，林渊天赋出众，条件优越，如果还仗着先天条件不去认真学习，那岂不是耽误了这样好的条件？ 云太傅讲义之中，在当下基础内穿插历史典故，他虽然讲义，却不过度点评，只是阐述当时背景，点到为止。他似乎与宋参事了解过林渊的情况，讲义中没有重复赘述他曾经学过之物，让努力吸收新知识的林渊非常舒坦。 虽然林渊年仅五岁，可他会说话、会认字后，便与宋参事一道学习，满打满算已四年有余。他启蒙太早，简直惊世骇俗，虽大部分朝臣并不清楚，但云太傅心中门清，他在讲义时不断推进，试探林渊吸收知识的底线，可越试探，越觉感慨，林渊几乎立时便能完全学会他教予的知识，且非是囫囵吞枣，而是当真有所领悟，收获良多。 云太傅这辈子不知见过多少天纵之才，他本人也是当之无愧的奇才，年轻时连中六元，世人皆道云珪之能举世无双，他自己也甚是自得，受了不少挫折才幡然醒悟，脚踏实地。 可林渊与其他人不同，他的才能让云太傅暗自震撼，除了想法过于天马行空，知识太过散乱，他现下若上场科举，必然能叫天下九成学子捶胸顿足，直呼学到了狗肚子里！ *玩家属性[文学]熟练度上升，目前已达“熟能生巧”…… *玩家属性[礼仪]熟练度上升，目前已达“熟能生巧”…… 林渊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几乎忘记时间。云太傅却没忘，他教完今日最后一点知识，便停下讲义。 原本，云太傅虽对林渊有所高估，却也只是将他当做寻常天才，本以为承运帝旨意将会大为拖慢进度，不料……不仅未曾拖慢，反而略有盈余，看来日后他可将知识更快讲述而出了。 作为天才一员，云太傅素来清楚，人与人之间差距可有多大。他绝不会以常人方式来归束林渊，已是打定主意好好打磨这块璞玉。 想到此处，云太傅不由忆起自家那不成器的孙儿，他心中叹气，手上轻抚银须，声音温和许多：“今日功课已毕，太子将方才老臣所言之事做完，明日老臣来查。” “弟子恭送云太傅。” 林渊毫不含糊，起立躬身，不已自己身份高贵而轻忽他人。 云太傅微微点头，负手而去。 自此之后，当朝太子林渊，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天资萃美、勤奋知礼之名不胫而走，众臣皆交口称赞，道承运帝后继有人，江山稳固矣。 …… 养心殿内，承运帝正在批改奏折。 自打林渊出生，他便几乎不去后宫，至多闲了去坤宁宫坐坐。对身体孱弱的承运帝来说，行周公之礼相当耗神损精，如非必要，他是不愿去做的，承运帝还想多活两年。 可惜……他眼帘低垂，嘴角微抿，在足底踏地之声中抬起头来，将御笔轻放在墨绿莹润的笔架之上，喉咙发痒，轻咳两声，“太子来了？坐到朕身边。” “给父皇请安。” 林渊合臂施礼，笑容带有类似承运帝的温煦之意，眉目却极为张扬，兼具父母双方之长，小小年纪已然眉目如画，金冠束发，半部披散在身后，较同龄人生得更高。 承运帝凝望而去，不由有几分出神，他像太子这个年龄时，还在病榻上缠绵，多走两步就气虚流汗，几欲晕厥。两相对比之下，心中不由略微羡慕。至于嫉妒？承运帝早在年幼时，就对汝阳王嫉妒尽了，现下他早就心无波澜，换而言之，他早已认命。 林渊依言坐至承运帝身旁，一伸手便可触及他消瘦苍白的身躯。 承运帝长发半束，发尾略显枯黄，面色苍白，伸手向案几之上两沓奏章中的一沓，取下最顶的一个，在面前慢慢展开。 林渊下意识移开视线，承运帝却道：“莫要躲闪，一起看着，朕同你讲述其中精要。” 诶？林渊露出些许吃惊神色，但立刻也端正了表情，“是，儿臣谨记。” “这封奏章乃是岭南知府季柏所写，他此刻三年任期已满，评述为中中，中下，中上。看似所做一般，但岭南乃是险要之地，民风剽悍，多山林沼泽毒气，当地官员首当其冲便要处理黎族百姓问题，语言、文字等方面皆是头疼之事，岭南知府一直推广吾等语言文化，当地人民极为抵触，政令往往不去理会，而是自有一套方式。” “季柏这人，是承运十一年九月的进士，这人诗书做得极好，说话却极为刺人，便是朕也敢开口笑骂，为人不羁，恃才傲物，他去了岭南，现下兜兜转转，已是六年，自他去后，当地再无民众不服之事，但朕有意压他，你登基之后，可观望此人心性，是否有怨言愤怒，再自行斟酌，是否要重用于他，施恩于他。若你不太清楚，便询问云太傅、谢左相，冯右相，听听他们的看法。” “这奏章是请朝廷赐钱下去，修筑当地书院，钱财所需尚且合理，至于如何算合理，你暂时不需极为了解，询问户部尚书贺垠即可，这是他隶属了解之物……” 承运帝一边谆谆教导，一边以朱笔批注书写，林渊仔细倾听，只觉收获良多。 *系统提示：玩家解锁了[帝王心术]属性。 *系统提示：玩家解锁了[处理政务]属性。 *系统提示：玩家解锁了[谋略]属性…… 消瘦的帝王将那一沓不薄的奏章依次取出，挨个阐述所写之人为何，心性性格怎样，牵连哪种势力，所需为何，所求为何，隐晦含义为何，于百姓有何影响，于帝王权威有何威胁……等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他如同紧迫到无法轻忽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塞给林渊，不求他所理解，只求他能记住。 第14章 批改奏章本就不是一件乐事，承运帝虽批完大半，只留小半做典型，为林渊指点政务，但也心神损耗，时间花费极长，待最后一封奏折讲完，天色已然如浓墨渲染，到了深夜。 一个教一个学，结束时，两人均感疲惫不堪。 他们中途只吃了些米粥小菜，承运帝谆谆教诲，说得唇焦口燥，不时拿药汁润喉止咳；林渊听得认真激昂，一双黑丸似的眼珠亮晶晶闪着光，微微鼓起的脸颊红润白嫩，在不知何时点亮的灯下渡上一层浅金。 承运帝目光落在林渊面颊上，瞧见那与他甚是相似的五官轮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