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赢,有人觉得阿克玛会胜,但相同的一点是,两方都有笃定,纵然有一人胜利,那胜利也必定一点儿都不轻松,甚至十分艰苦惨烈。 但究竟会是谁获得最终的胜利,摘得“西戎第一勇士”的桂冠呢? 他们将感兴趣的目光锁定了武场,即使在决斗当日被几位将军狠狠抽了几鞭子,也没有哪个当真缩卵回去不再看了的。大伙儿全部挤挤挨挨在周围,让出大片空地。 在他们背后,一半的精英则更加小心谨慎、严阵以待,让可能为此趁机偷袭敌营的家伙吃个大大的苦头;弓|弩手藏在外围,倘若罗罗蒙达尔在决斗之外稍有异动,又或者阿克玛在决斗时暗示了他们,那么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发射弩|箭。 一切准备就绪,在日光最为明亮之时,阿克玛的营帐外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渐渐扩大,在哨兵眼中化作了一个正朝这里骑马驶来的骑士。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高大,肌肉贲起虬结,面容粗犷,鬓角剃光,露出青惨惨头皮的男人,他穿着破烂却层叠的厚实衣裳,骑着一匹正拼命喘气的劣马。 在马儿距离大门还有数百米时,一下子跪倒在地,罗罗蒙达尔如同黏在了马鞍上,身子纹丝不动,靴子上的尖刺却狠狠一扎,马儿腹部鲜血直流,撕裂惨痛伤口,“希律律”哀叫一声,整个儿痛得朝前冲去,最终倒在了营地门口。 马匹的鲜血浸透地面漆黑的土壤,口中吐着白沫四肢尚且不自觉地抽搐,而在它倒下的那一瞬间,罗罗蒙达尔已然顺势一踩马鞍,整个人飞扑而来,犹如一头猛虎站在了大门口。 面对下意识用弩|箭指着他的哨兵们,罗罗蒙达尔哈哈大笑,浑然不惧。 “我来了!阿克玛在里面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了吧?!” 这是何等傲慢之徒! 几个哨兵互相对视一眼,没有收起武器,而是下去了一个小兵,慢慢走到他跟前,道:“我们要检查你是否携带了不该携带的东西。” 他本来是要强势地说话的,但在靠近罗罗蒙达尔时,那种如同猛兽的感觉愈发明显,好像在一|丝|不|挂地靠近一头正在磨牙吮血的大老虎,从心底里开始发怵,腿脚有些发软,声音也不自觉软了。 “哼!”罗罗蒙达尔眼睛一瞪,凶恶血煞之气扑面袭来,哨兵吓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魁梧的男人狂傲大笑,张开双臂道:“随你们!来吧。” 在检查过他全身之后,哨兵回到岗位,而罗罗蒙达尔就在上万士兵的瞩目之下,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信心满满地顺着士兵分开的道路前进而去。 他两侧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有的刀上还带着血。武器都是出鞘的,他随时可能被砍成一滩肉泥,而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也让人在喜悦中生出些恐慌——通常情况下,正常人该是这样的。 但罗罗蒙达尔满脸战意,神色狰狞又快活,他大跨步行走时,如同一头打老虎在兴奋地咆哮,这让士兵们对他露出了又是赞叹又是审视的目光,马血蔓延,流到他靴底,让他每一步都带着一个血的足印。 他昂然抵达宽阔的武场时,阿克玛已经站在武场一端等着他了。 目睹了自己的对手,罗罗蒙达尔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吧!这就是阿克玛?这分明是个吃奶的娃娃!快回你妈妈怀里吧!” 他的声音振响四周,带着强烈的蔑视之意,阿克玛还没表现甚么,四周的士兵们便不禁一阵哗然,大部分对他露出敌视愤怒的眼神。 侮辱自己的酋长,这样的事情虽然不至于是大齐是“主辱臣死”,却也是一个极为严重的羞辱! 在短暂的骚乱之后,有人切齿道:“诛杀罗罗蒙达尔!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从微弱到强烈,士兵们开始咬牙切齿地高呼杀死这头猛虎,杀了这个野兽,杀掉这桀骜自大的混球。 这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一阵强过一阵,最后形成一股浪潮,声势浩大,乍然如白日惊雷,更如惊涛骇浪,即使数百米高的山崖,也要被它拍打得粉身碎骨! 罗罗蒙达尔混不在意,只是满脸狞笑地望向阿克玛。 他望见了阿克玛平静的深蓝眼眸。 罗罗蒙达尔极好的视野让他将对手的一切尽收眼底,但他却没能从那眼中看见愤怒、鄙夷、疯狂和嗜血,只看见了冷漠、俯视、兴味,以及傲慢。 不妙了。魁梧粗野的男人保持着狞笑,心里却是猛地一沉。这是最最糟糕的情况——阿克玛他和传闻不甚类似,这家伙冷静得可怕,根本没有因为他的挑衅、嘲弄、蔑视而情绪起伏! 阿克玛的傲慢一点儿也不外露,但罗罗蒙达尔知道,他的傲慢简直比自己的还大几百倍。因为这家伙的眼神中……根本没把他当成一个对手。 ——他把罗罗蒙达尔看作一个可以逗趣的、有意思的玩物! 一丝怒火腾然而起,但又被强行压制。 罗罗蒙达尔自然不是只会武力的傻子,他从一开始的决斗邀请,再到杀马抵达、昂然无视众人目光、嘲笑讥讽阿克玛本人……一环一环,一套一套,全是精心策划过的,最能激起阿克玛情绪波动,最能让对手心绪不定而发挥不能完全的针对心理的手段! 无论愤怒恼恨还是不屑轻蔑,只要阿克玛心神震动,他就更多一分胜利希望。 然而,阿克玛无动于衷。 他微微点头,乌恩奇将两把木刀丢进了场内,阿克玛没动,笑道:“公平起见,你先挑武器。”那副模样,一瞬间便把局势掌握住了。 好吧好吧,那接下来就看真本事吧。罗罗蒙达尔心想,故意磨磨蹭蹭地挑选着,甚至鄙夷嘲弄着,尽可能地激起阿克玛的不耐和厌憎之情,但在他意识到这仍然是无用功的时候,他便拿了刀,蓄势待发起来。 他后退到原来的位置,等待阿克玛拿起另外一把刀。 然而在阿克玛的手指触碰到刀柄时,罗罗蒙达尔却动若脱兔地冲了过来,朝他毫不犹豫挥下木刀! 在士兵的哗然和举着拳头大喊“这根本不是决斗,这是偷袭”中,罗罗蒙达尔一反曾经严格遵守的礼仪,就要趁阿克玛反应不及杀了他! 虽然是木刀,在他手里,却也是能够杀人的东西。 ——当!! 阿克玛保持半蹲姿态,堪堪将刀刃往上一撩,挡住了袭来的长刀。 他膝盖磕在地上,声音沉重。手腕却稳定至极,只是因为大力手肘更弯曲了些——罗罗蒙达尔的力气比他想象中更大。 后者没有迟疑,攻击一下又一下,连绵如狂风暴雨,打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要用无可匹敌的优势化作胜利的曙光;阿克玛不得不被动防守,受的一次比一次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