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 仿佛先前场景的重现一般,那处可怜的关节再次发出响亮的声音,西凉兵又一次冷汗乱出。 “帮你正个骨而已。” 少年郎君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摆袖离去,留下一阵不知是草药还是什么味道的香意。 全然是那种自幼精心养大的士族子弟姿态……个屁啊!! 乌羊捂着手腕恨恨看着面前之人,可恨他未将手下兵将一同带来,只是让他们暂时在外候着。 他自跟随董侯后便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一 路横行无忌,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一个半大小子手上吃了瘪。 他几欲唤人一道进来将人绑了,但抬眼甫一接触到那少年郎君的黑沉的双眸,那人又一次露出了那种说不清的笑。 他心中陡然一寒,身上那股跋扈都不由自主淡了下来,最终只是恨恨道: “我话已带到,还望慈明公早日决定,勿谓言之不预!” 一场闹剧匆匆收场,留下满地狼籍。 荀爽只感觉脑壳疼,他看着自家乖巧侍立于身侧的侄儿,良久才叹息一声。 “你啊……” 荀晏见他未有怒色,便上赶着扶住了人,笑得眉眼弯弯如一只小甜包,丝毫不见方才威胁人的那般模样。 “叔父啊,人善被人欺,恶人还需恶人磨呀!” 他说道。 “那谁让你去做那恶人了?”荀爽摇头,“我这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啊!” 他的手指几乎点在了荀晏额头上,荀晏也不敢躲,就这般受着这波数落。 若是乌羊尚在,听得这番话语怕是都要委屈起来了,到底谁欺负谁?您也在场看着呢! 虽暂时将人打发走了,但这件事却仍然如一座大山般压在心头。 “好在宗族已大半在迁移路上了,”荀爽叹道,“不想那董卓竟是如此跋扈。” 荀晏扶住了叔父,荀爽这几年年纪渐长,虽没有什么大病,但腿脚却不是很利索。 只是二伯更加年迈,大人又向来体弱,阿兄又先行一步,得带着大部队一同迁移,叔父怕他一人留下处理后事会有问题,才与他一同留下。 这下荀晏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管怎么样,把叔父也打包送走,也不至于落得现下这副不尴不尬的局面。 荀爽知他心中所想,缓缓跪坐下,望着窗外他看了几十年的景色,竟一时有些恍惚过去。 “叔父,”但荀晏仍然不得不将他叫醒,“如今……又该怎样?” 荀爽笑了起来,吟道:“时也命也啊!” “我便应了他的征辟。” 荀晏抬眼,急急欲阻止,张口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能如何劝说? 宗族虽已迁离 ,但乡亲还在,这些年来留下的农田水利尚在,这些即使他用不着,也是能恩泽于他人的,真的就叫那些只懂烧杀劫掠的兵一把烧了? 荀爽反倒是不见愁色,反过来还安慰起了荀晏。 “清恒不必忧虑,董卓既然还要用我,总不至于加害与我,我这一生啊,未有太大成就,说不定此一去还能扶大厦于将倾。” 他甚至开了个小玩笑。 但荀晏这会却是笑不出来,他反驳道: “叔父才名远扬,怎么能说是没有成就呢!” “都是虚名而已,”荀爽扶着膝盖站起了身,“该收拾收拾了,清恒也需赶快跟上文若他们。” 荀晏拧眉,他这才想起了什么,匆匆道:“不可!” 还未等他继续言语,外头却传来一阵喧哗,有还未离去的侍从匆忙闯了进来,急呼: “郎君!郎君!外头走火了!” 荀晏蓦然起身,心中怒意陡起。 难道是那伙人毫无忌惮,才走没一会就纵火威胁于他们? 他轻轻按住了荀爽。 “叔父莫急,待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匆匆向外头跑去,那冒烟的方向正是他在城外带着人开垦的地方。 未想到了地方以后,却未见那些西凉兵,反而只有一阵阵哀泣哭声,那些曾经的黄巾,如今勉强算是归良的农户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却并未有反抗的动作。 荀晏被哭得脑袋疼,一番乱找后终于摸得了那罪魁祸首,他上前一步劈手夺走了那人手中的火把,怒斥道: “你疯啦?” “老子清醒着呢!” 那人怼了过来。 纵火之人竟赫然是何罗。 “那你在干什么?何兄知道吗?” 荀晏都快要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了。 “我知道。” 另一头,何仪走了过来。 这位曾经的黄巾渠帅归降后,真真切切的躬耕于此,不曾有二心,仿佛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而已。 他深深看了一眼荀晏。 “我等蒙荀氏之恩,方才能有这几年的安生日子,如今荀氏有难,又以我等为把柄,我又如何 能坐视不管。” 荀晏简直不能理解他的逻辑,他想帮把手何至于自己烧了自己的田? 他冷冷道: “叔父是被征辟,又非被抄家,不须君来帮着下决定。” 何仪被他一番怒怼也不见恼色,只是笑着看着他,心中却仍有些不真切。 当年那个为他治伤的孩子如今也这么大了,谁能知晓当初他俩几乎是个个盘算着怎么弄死对方。 一旁何罗就没这么多思量了,他一屁股坐在了田垄间,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只是呆呆望着周边。 “别烧了,”荀晏说道,“叔父已决意应董卓征辟。” 何仪一惊,皱眉道:“董卓暴戾,为其所用有损慈明公名声。” “你烧了这儿,来日又要以何为生?” 荀晏叹道。 “重操旧业?” 何仪混不吝的说道。 这个外表老实的庄稼汉又一次露出了他敢于挑杆子起义的本质,荀晏却只想踹他一脚。 没了他何罗何仪,还会有王罗王仪,只要叔父在颍阴尚且有挂念,便总归是处于弱势的。 “都别闹了!” 荀爽的到来终止了这里的闹剧。 何仪敢和荀晏鬼扯,却不敢对着这位长辈不敬,终究是制止了手下的人。 “……爽愧不敢当。” 荀爽道。 他明白何仪的意思,这些人认为自己成为了董卓胁迫他的把柄,所以宁愿自毁长城,也不愿拖累于他。 可有些事,真的值得吗? “昔大将军征召于爽,爽未从之,今董侯再召,不得不从。” 他说道。 荀晏看着一言不发的何仪,平静的说道: “好好活下去吧。” 何仪弯腰深辑,久久未有起身。 董卓的征召紧急,不过第二日,西凉军就又一次来骚扰了,这回还带上了当地的官员一同